"至少他们不会恨我们,像他们恨法国人那样。"
"你有把握吗?有时候,我们对敌人也怀有一种爱,有时候对朋友也会感到憎恨。"
"你说话真像个欧洲人,托马斯。这儿的人头脑可没有那么复杂。"
"这就是你在几个月里所学到的东西吗?下一次,你还会说他们就像孩子哩。"
"哦……从某一点上看,也可以这么说。"
"请你给我找一个单纯的孩子,派尔。我们年轻的时候,头脑全都非常复杂。
年纪越大变得越单纯。"但是跟他说有什么用?在我们两人的辩论中,都有一种不真实的地方。我还没有去上任,就已经当起报馆评论员来了。我站起身,走到书架面前去。
"你找什么,托马斯?"
"哦,没什么,只是一段我过去很喜欢的文章。你能和我一块儿吃晚饭吗,派尔?"
"好极啦,托马斯。我很高兴,你不再生我的气了。我知道你不同意我的看法,不过看法尽管不同,朋友还是朋友,对吗?"
"我不知道。我认为不可以。"
"说到头,凤儿比这可重要得多。"
"你当真认为是这样吗,派尔?"
"哟,她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啦。对干我是这样。对于你也是,托马斯。"
"对于我可不再是啦。"
"今儿那是一场可怕的惊险,托马斯,但是一星期后,你会发现,咱们早把这件事给忘啦。我们还要去照料那些死者的亲属。"
"我们?"
"我们已经打电报到华盛顿去。我们要取得许可,动用我们的一部分款项。"
我打断了他的话。"上老磨坊酒店去吃晚饭怎么样?九点到九点半。"
"你乐意上哪儿就上哪儿,托马斯。"我走到窗口。太阳已经落到屋顶后面去了。那个三轮车夫还在那儿等车钱。我朝下望着他,他抬起脸来对着我。
"你在等谁吗,托马斯?"
"不等谁。只想找一段东西。"为了遮掩我的行动,我拿起书,对着最后的一点儿亮光读道:
驾车驶过大街,什么也不在意,
人人都瞪着眼,想知道俺是谁,
万一撞翻了一个浑小子,
糟到得赔,俺就赔呗。
有钱多么好啊!
有钱真多么好。
"这是一首滑稽可笑的诗,"派尔带着不以为然的口气说。
"这是一位十九世纪老诗人的作品。像他这样的诗人还不多见。"我再朝下面街上看看。那个三轮车夫已经走了。
"你的酒喝光了吗?"派尔问。
"没有,不过我原以为你并不……"
"也许我已经开始毫无顾忌啦,"派尔说。"是受了你的影响。我想,你这人对我有好处,托马斯。"
我取了酒瓶和酒杯——第一趟忘了,少拿了一只酒杯,接着又不得不回过去取水,那天晚上我做的事都得花上很长时间。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