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菩提寺突降大雨,彼时一道闪电划破天空,从天际一路延伸到地平面,就像一只扭曲的手要把地面劈开,屋子里顿时被照的明亮。“轰隆隆——”一声巨响,打雷了。
穆挽夜里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在荒山之上,天上下着大雨伴着雷声滚滚,豆大的雨打在她的身上,冰凉冰凉的。
她的衣裳湿透,脚下的路被雨水冲的泥泞不堪。她摔了一跤又一跤,膝盖生疼,被锐利的石子划破的手掌上淌着血,血腥味混着雨水冲刷下的泥吐味,让她觉得恶心又害怕。
身边的枯树张牙舞爪的就像要扑向她,她大声叫着靖雪的名字,可是没有人回答。黑夜让她分不清方向,她只能在渗人的兽嚎里往前走,一直走,一直走……
次日清晨,穆挽听见苏月美人叫她的声音。美人一早起来收拾妥当,一行人已经整装待发准备启程回燕京。穆挽摇摇脑袋以让自己清醒起来,是因为西宁珏一事有了眉目才又做起这个梦吗?
穆挽现在是随行医师的身份,在澹台颉月被治好之前,她不会离开,她得保证澹台颉月不会出问题,虽然直到现在她都还未给他号过脉,但是阆苑的规矩是,谁接了帖子,谁就要担起这个责任。
穆挽收拾好仪容,在院门口碰到了澹台颉月,苏月美人立在她身边,端庄有礼,他依旧一身玄色华服,腰间束着一条一掌宽的金色腰封,看起来还是略有些清瘦。澹台颉月大概是挑食。昨天苏月美人说,那些桔子就是剥给澹台颉月吃的。他不吃带着白丝的桔子,所以每一瓣桔子必须清理的干净,他不吃看起来丑的东西,所以桔子必须摆放的整齐划一。真是一个挑剔的人。
同时,穆挽更加确定了苏月美人应该伺候的很好,颇让澹台颉月中意,否则这样挑剔的人,怎么会留一个侍婢在身边八年之久呢?当然,八年这个数字也是苏月告诉她的。
一夜大雨的洗礼,清晨的杯山更加翠**滴。石板上的小水滩还没干,马车的车轮压在上面,荡开一圈涟漪。那是一辆黑色的马车,从辕木到轿帘,都是黑色的,牵马的人腰间配着刀,看起来是个侍卫。
穆挽瞥见一个身影,回头看了看院门口,一个青衣女子扶着朱红色的大门,眉目含情的看着她身边的荆花。穆挽提醒到,“有人找你。”
澹台颉月说,“上马车。”
显然澹台颉月对那位寺门口深情凝望的人并不重视和在意。这件事情穆挽也并不放在心上。
辰时,一行人浩浩汤汤回到了燕京,穆挽才知道澹台颉月身份不一般,黑色马车走的是官道,路上和其他官家马车遇上了其他马车也是主动往官道旁让了开。瞧这阵势,澹台颉月应该是个不小的官。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澹台府。澹台府在燕京城东,一座府邸占了大半条街,据悉街尾之后也是澹台府的地界,然后从街的另一侧继续伸展开来,整个府邸呈现一个“凹”字形。燕京作为王都,地价正可谓寸土寸金,澹台府好生阔绰。
亟下马车,府里施施然走出一位粉面朱唇身姿款款的女子,女子正是及笄之年,纤细的腰肢摆的正像那三月里微风拂过的杨柳,多一分则娇媚,少一分则枯僵。她一身红色曳地长裙,裙子上绣着大朵大朵娇艳的蔷薇花。只见她施施然走到马车前,下来的人却是穆挽,讶异的同时目光又越过穆挽施施然往马车里一望,下来的是和自己同乘的苏月美人。
大抵是由于蔷薇少女施施然等的对象不是她两,眼里多了两分失望。穆挽由衷的佩服她,连失望都展现的这么施施然。
蔷薇少女样貌固然可人,比起苏月美人却不甚了了。苏月美人生的是“美”,含的是韵味,蔷薇少女生的是“漂亮”,含的是艳丽。比起初见时的艳丽,美更耐看且越看越好看,越看越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