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子洋洋得意地说:“今天是你想着动刀子,额头上还想再吃一刀吗?我不与你这兔崽子计较,别人可不轻易让你!”
门口传来两声重重的敲门声。
“掌柜回来啦!”秃子说着,赶快来开门。
一个腰粗腿圆的黑胖大汉走了进来。他的脸盘很大且又粗糙,半脸的络腮胡子乱蓬蓬又短又硬,象把用旧的鬃刷。头发自用一块布包扎着,上身一件短褡褂露出胸口茸茸的毛和胳膊上一块块凸起的肌ròu。他没理会秃子的问候,径向柜台走去,眼睛没向众人看一下。
“来一大碗,从我的酒坛里舀!”他吩咐酒保。“刚才在外面遇到了点麻烦,差点出事!唉,到处都是衙门派出的细作。”
酒保赶忙捧上了酒碗。
他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咂了咂嘴,对那女子嚷道;“别站在那里哭哭啼啼的,小东西!”
又吩咐酒保:“也舀一碗给她,怪可怜见的!”
他的眼光落到那后生身上,后生正在擦脸上的血。
“秀才,怎么啦?”
“他今天竟向我动起了刀子!”秃子先告状。
秀才胆怯地走向排军。。
排军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冷笑了一声,说:“动刀子?好哇,就把你的解数都抖出来让我看看。”
排军掣出一柄闪闪发光的短剑,左手一把抓住了秀才的衣领。
那女子不知从哪里奔出来,一骨碌跪倒在排军的面前。
“饶他这一遭吧!我求求你!”她几乎是哭喊了。
排军愣了一下,松开了手。摇了摇肩膀想说什么,猛看见窗下的桌上坐着两个陌生人,他赶快推开秀才,扔掉短剑,向前走上几步,大声问道:“老天:这个长胡子是谁?”
“过路的客人。”秀才献媚地说,“坐了一会儿了。”
排军走近狄公,厉声问道:“你们打哪儿来?”
“我们也遇到了一点麻烦,”狄公答道,“是坤山送我们到这儿来的。”
排军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们一眼,拉了把椅子坐下,说道:“我对坤山不很了解。告诉我你们遇到了什么麻烦?”
狄公答道:“我和我的这位伙伴都是老实的生意人。一路上我们老老实实地做生意。今天早上在山路上遇到一个客商,我们跟他讲了两句吉利话,他就笑嘻嘻地捧出十两银子送给我们,然后就躺在路边休息了。我们拿着银子刚要进城来,那客商却睡醒了,变了卦,大发脾气,跑到衙门里告我们抢了他的钱。衙门就派人来抓我们。坤山知道了,就把我们带到这里来了。这原不过是个小小的误会,只怪那客商醒来得太早了。”
这是强盗间的行话,翻译出来是:他们在山路上抢了一个客商十两银子,把商客打倒在地。他们刚要走,那客商醒来了。
那排军听罢,咧嘴一笑。接着又怀疑地问:“你为什么要留着大胡子,说话的声调却象个塾馆里的教书先生?”
乔泰急忙回答:“留胡子是为了讨好他的上峰。沈先生过去在衙门里干勾当,由于钱财方面的误会,他不得不提早辞了职。掌柜的,你以前莫不是也吃公堂里的饭,这样盘问得人紧!”
“这几句话须得问清楚。”排军老大不高兴地说,“告诉你,我从不曾在衙门里干过事,正经是个军官,左骁卫大将军麾下豹骑三营的队正,正九品呢,人称刘排军。你且好好记住。噢,坤山是你们的老相识吗?”
“不,”狄公答道,“我们今天第一次见到他,衙里派人来抓我们时,他碰巧在那里。”
排军回头吩咐道:“快拿酒来!我要与这两位先生好好叙叙。”
酒保应声搬来了一个酒坛,端出了几味菜,一面凑着狄公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