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下了一夜的雪,到早上天反而放晴了。晏宁公主让左右帮自己把椅子推到殿外,看着披着皑皑白雪的亭台楼宇。她时常缠绵病榻,出来透气的机会不多,尤其是这种天寒地冻的天气。
晏宁公主抱住手里的暖炉,问:“阿兄昨天出去了,有没有遇到什么事?”
左右据实以报。
晏宁公主说:“小德子兄弟俩倒是懂得看时势,既然他们表态了,阿兄应该适当地给他们一些安抚。”她下意识地思索了一会儿,猛地想起谢则安那日所说的话。
想到那个温言笑语的半大少年,晏宁公主心中生出了一点别样的滋味。
敢那样言明她的错处的人,她还是第一次碰上。
其他人要么是不敢,要么是冷眼旁观。而最亲近的父皇日理万机、兄长大大咧咧,细思之下,深宫中竟找不出能那样与她说话的人。
晏宁公主眼睫微垂,多问了一句:“金玉楼的事情查清楚了吗?舅舅,长孙叔叔他们真的都去了,金玉楼那边却都没有给他们开个方便之门?”
国舅爷和长孙将军在金玉楼打起来的事已经传得人尽皆知,而且这一打没砸掉金玉楼多少东西,却砸响了金玉楼的名气!
静立在旁的人答道:“是的,他们都去了,也真打起来了,金玉楼的东家出来打了圆场,但没有拿出另外的烧春给他们。正是因为国舅爷和长孙将军都没有破例,其他人才会遵守金玉楼‘每天只卖二十杯’的奇怪规矩。”
晏宁公主说:“能让打起来的舅舅和长孙叔叔说和,小德子这个兄长倒是个圆滑人。”她又问,“阿兄去了以后是在大堂吃饭,等姑姑到了才进雅厢?”
“是的,公主。”
“我明白了。”
疑点虽然很少,但晏宁公主心思缜密,一下子抓住了关键点。
国舅爷和长孙将军不能破例,长公主一到却可以破例?就算有太子在场的原因在,可还是令晏宁公主心生疑窦。
尤其是这种主意背后藏着一个人。
晏宁公主静静地看着前方好一会儿,笑了起来。
那真是个大胆的家伙,别人见了公卿王侯都战战兢兢,他却胆大包天得敢想办法吸引对方出现——连当朝长公主他都敢。
明明都是异想天开的主意,偏偏还让他成功了!
假如他所说的身世是真的,那就难怪他不肯对她明言了……
晏宁公主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好,她脸上甚至出现了愉悦的笑容。
她眼底终于有了像个孩子一样的狡黠:“给我拿纸笔来,我要写三封信。”
当天中午,谢则安接待了满头大汗的张大义。
张大义一进门就猛灌了一杯茶,对谢则安说:“三郎,你可害惨我了。今天长孙将军领了一伙人过来,逮着我就指着我鼻子大骂,说我编些假话忽悠他,长公主来了还不是乖乖把烧春奉上!”
谢则安说:“张大哥应该应付得来才是。”
张大义说:“是能应付没错,可我好说歹说总算把长孙将军劝服了,国舅爷又领着一伙人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哎哟,那可都是一群皇亲国戚,吓得我腿都快软了!”
谢则安踮起脚拍拍张大义的肩膀:“辛苦了。”
张大义苦着脸蹲在一边灌茶。
灌完三大杯他才说:“以前我想见这些人,跪着求着都见不着,现在他们都自个儿跑来了。三郎,我心里真不踏实。”
谢则安说:“你不踏实是什么?古往今来溜须拍马的秘诀都只有一个——投其所好。除去身份地位,他们都是再普通不过的人。只要是人都会有点偏好之类的,长公主、国舅爷、长孙将军都爱酒,所以他们会被吸引过来。贵人到了,能不能攀上就靠自己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