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片人迹罕至的湖泽,此时泛舟其上,倒是能逃避些俗世的烟火喧嚣。
舟只是小舟,从当地渔民手中租借的,商量好了半贯银钱一整天,这已经是时节最好时,渔民们能够拿到的一天的收入。
租借的人慷慨,渔船的主人也就不做那小家子气,亲自帮忙驾船,顺便在湖中心抛了锚,洒下渔网抓起鱼来。渔船的主人还将此事说的极明白,说是这一网下去,不论打上来多少鱼,都是客人的。
渔船主是个二十多岁的精壮小伙子,赤luo的上身泛着因为常年日光直shè而染成的古铜色,蕴含着亲切笑容的小眼睛让人看着十分愉快。摇橹、撒网、收网的动作他都做的极为利落,仿佛干了二十几年的老手一般,他偶尔抬起手背去擦额头上的汗,汗珠在阳光下闪烁的样子,带着一股平凡中幸福的模样,看着看着,心就变得莫名其妙的充实。
解着渔网上的鱼,小伙子笑着说今日贵客们的运气极佳,自己打了十三年的鱼,也从未有一网便如此丰收的时候。他愉快的笑着,说要是早知如此,他就不做原来那番承诺了。
租船的人闻言便也笑,说这鱼实在太多,他们吃不了,小伙子便带回去就是。
淳朴的小伙子闻言却急了起来,甚至有些生气的指责这些租客瞧不起他,这说出去的承诺,哪里有收回去的道理?
租船之人中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便朗笑了几声,挥了挥手中麈尾,撵了那些谦让来谦让去的人下船,说他们实在是煞风景。
打渔的小伙子不清楚这老者是什么人物,但其他人全都怕他,老者只吩咐了这一句,那些仆从一类便全都闭了嘴,悻悻不再言语了。
小伙子正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将船摇到岸边,亦或是只将老者的话当做玩笑,谁知他还未在心中有所计较,就见那几个仆从尴尬的互视了几眼,对船上唯一一名女郎请示了一句:“小娘子……”
“葛师让你们回你们就回吧,还待在这蹭饭吃怎么着?”那女郎说话竟是毫不客气。
就在小伙子准备去转身摇橹之时,便见几道人影闪过,水面上忽而多出几个水花来。小伙子哑然了半晌,这才发现那些仆从们竟是径直泅水离开了。
惊愕万分的大张了嘴,小伙子觉得自己有些搞不清楚形势了。
“你手下这些人只有你能管得了,我们这些外人也只好干瞪眼。”老者的心情似乎极好,一面伸手指着水面,一面中气十足的笑着。
女郎但笑不语,只用袖子拂了草垫上的灰,扶着老者坐下。
女郎刚要自己坐下时,却有人献殷勤般的上前重复了拂灰的动作。打渔的小伙子看着那位郎君脸上的笑容可掬,心想原来他们大户人家追女孩子,和自己追隔壁村的小莲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如今船上便只剩下他们四人,小伙子不好再这么傻愣愣的呆下去,说了一声“我去生火造饭”,便急急的退出了船舱。
船舱两旁的草帘并没有被放下,和煦的秋风打舱中吹过,隐约间带着湖边稻谷的味道。小伙子忽然想起什么,再进舱时手中拿了一坛酒,说是家中自酿的酒水,虽然有些拿不上台面,倒是也能解渴。说罢,小伙子就淳朴的笑了笑,他说起“家中”两字时眼中透露出的明亮,竟有些水晶般澄澈的味道。
主人既然这么说,客人便也不再推辞,只是当那谢道韫轻抿了一口那酒水时,不由得扑哧一笑,说了句:“错煮水。”
郗超闻言微微怔了怔,端起自己的酒盏尝了尝,也不由得笑着点了点头。
葛师亦尝了一口,却不明白那“错煮水”的典故,便开口问了起来。
谢道韫便讲起了东坡在黄州的那些典故,顺便提了提陈季常的河东狮吼,船舱内便笑成了一片。
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