魄愿提撕,煢嫠赖将引。芙蓉顏色娇,夫婿手亲描,花萎因折蒂,干死为伤苗,蕊干心尚苦,根朽恨难消。但道章台泣韩翃,岂期甲帐遇文萧。芙蓉良有意,芙蓉不可弃。幸得宝月再团圆,相亲相爱莫相捐。谁能听我芙蓉篇?人间夫fù休反目,看此芙蓉真可怜。
本篇选自《剪灯余话》卷四,是一篇优秀的公案小说。作者嫻熟地运用巧合手法来安排情节:王氏避乱尼庵,顾阿秀也捨画於此;高纳麟得他人所献芙蓉图,又买得崔英草书。然而偶然的巧合又寓於必然之中:顾阿秀身为盗匪,不识书画;高纳麟退休閒居,乃收集书画,故能兼得王氏与崔英的作品。所以上述巧合都具有一定生活基础,不露人为安排的痕跡。作品中的人物刻画也非常成功。王氏的随机应变,多才多艺;崔英的篤於夫fù情义,都给予读者十分深刻的印象。明末凌濛初曾据此改编为拟话本《顾阿秀喜捨擅那物崔俊臣巧会芙蓉屏》(初刻《拍案惊奇》卷二十七)
马中锡
马中锡(?-1521?),字天禄,号东田,明代故城人。成化十一年进士,官至右都御史。着有《东田集》。
中山狼传
赵简子大猎於中山,虞人道前,鹰犬罗后。捷禽鷙兽应弦而倒者不呵胜数。有狼当道,人立而啼。简子垂手登车,援乌号之弓,挟肃慎之矢,一发饮羽,狼失声而逋。简子怒,驱丰逐之,惊尘蔽天,足音鸣雷,十步之外,不辨人马。
时墨者东郭先生将北适中山以於仕,策蹇驴,囊图书,夙行失道,望尘惊悸。狼奄至,引首顾曰:「先生岂有志於济物哉?昔毛宝放龟而得渡,隋侯救蛇而获珠。龟蛇固弗灵於狼也。今日之事,何不使我得早处囊中以苟延残喘乎?异日倘得脱颖而出,先生之恩,生死而ròu骨也。敢不努力以效龟蛇之诚!」
充生曰:「嘻!私汝狼以犯世卿,忤权贵,祸且水测,敢望报乎?然墨之道,『兼爱』为本,吾终当有以活汝。脱有祸,固所不辞也。」乃出图书,空囊囊,徐徐焉实狼其中,前虞跋胡,后恐疐尾,叁纳之而未克。徘徊容与,追者益近。狼请曰:「事急矣!先生果将揖逊救焚溺,而鸣鑾避寇盗耶?惟先生速图!」乃跼蹐四足,引绳而束缚之,下首至尾,曲脊掩胡,蝟缩蠖屈,蛇盘龟息,以听命先生。先生如其指,纳狼於囊。遂括囊口,肩举驴上,引避道左,以待赵人之过。
已而简子至,求狼弗得,盛怒。拔剑斩辕端示先生,骂曰:「敢讳狼方向者,有如此辕!」先生伏躓就地,匍匐以进,跽而言曰:「鄙人不慧,将有志於世,奔走遐方,自迷正途,又安能发狼踪以指示夫子之鹰犬也!然尝闻之,『大道以多歧亡羊』。夫羊,一童子可制也,如是其驯也,尚以多歧而亡;狼非羊比,而中山之歧可以亡羊者何限?乃区区循大道以求之,不几於守株缘木乎?况田猎,虞人之所事也,君请问诸皮冠;行道之人何罪哉?且鄙人虽愚,独不知夫狼乎?xìng贪而狠,党豺为虐,君能除之,固当窥左足以效微劳,又肯讳之而不言哉?」简子默然,回车就道。先生亦驱驴兼程而进。
良久,羽旄之影渐没,车马之音不闻。狼度简子之去远,而作声囊中曰:「先生可留意矣!出我囊,解我缚,拨矢我臂,我将逝矣。」先生举手出狼。狼咆哮谓先生曰:「适为虞人逐,其来甚速,幸先生生我。我馁甚,馁不得食,亦终必亡而已。与其饥死道路,为群兽食,毋寧毙於虞人,以俎豆於贵家。先生既墨者,摩顶放踵,思一利天下,又何吝一躯啖我而全微命乎?」遂鼓吻奋爪以向先生。先生仓卒以手搏之,且搏且却,引蔽驴后,便旋而走。狼终不得有加于先生,先生亦极力拒,彼此俱倦,隔驴喘息。先生曰:「狼负我!狼负我!」狼曰:「吾非固yù负汝,天生汝辈,固需我辈食也。」相持既久,日晷渐移。先生窃念:「天色向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