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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的什么,当然最能取得人家心意的默许,他们会得这样反证,不为了那些,又为什么至于怅怅然呢?

    然而殊未必。有时候一念突起,仿佛荒林中赶出来一个猎户,他要抢住一些刚才在这里乱窜的野兽那些藏藏露露闪闪现现的思念。可是没有,连一根毛一个影子都没有!似乎刚才觉得有野兽在这里乱窜仅是一种幻觉,其实这里只有空虚的荒林与死样的沉寂。于是猎户迷疑而发呆了:他不想起所顶何天,所履何地,所形何人,他自忘了。试想所有的思念既然微淡到这样,至于不可把捉,还能说是在想着恋念着的萦系着的么?然而亦惟这样地微淡,捉它不着,不捉便来,所以时刻感觉被裹在个薄薄的“怅怅然”的网里;亦可说堕入一个循环,因也是怅怅然,果也是怅怅然。

    低头做功课,也只是微薄的强制力勉强支持着罢了。这可以把乐器的弦线来比喻:韧结的弦线找不到,固然可以把粗松一点的蹩脚货来凑数,从外貌看这乐器是张着齐整的弦线,偶一挥指,也能够发出卜东的声音。但是这粗松的弦线经不起弹拨的,只要你多弹一会或者用力重一点,它就拍地断了。当然的,你能够把它重行续上;然而隔不到一歇,它又拍地断了!断是常,不断是变;不能弹是常,能弹是变,这蹩脚的弦线还要得么!可怜我仅有这为蹩脚的弦线,这微薄的强制力,所以“神思不属”是常而“心神倾注”是变了。

    在这屡屡神思不属的当儿,如其听到窗外有细碎的鞋底擦着沙地的声音,中间偶尔夹着轻松而短促的一声“蓬”,便淡漠地想,“他们又在那里玩篮球了。”这样的听到,这样的想,与其说原于知觉,不如说仅是反应,似乎中间止有很简单的作用。倘若再感受得回数多一点,恐怕更要渐就疲癃,终于连这一些反应都没有,竟成为冥漠无觉了。

    但是我尚不曾看过一回他们的玩篮球,当十三四岁的时候,学校里的运动场还没有铺好,正布了一批小石块,预备在上面铺沙土,再用碾地器把它碾得坚结且平贴。我们却等不及了,捧出皮球来就踢,也无所谓双方的门和界线,也无所谓门守冲锋等等的分职,只是对着球所在的方向跑,见球下落就抢,抢着了就举足把它踢出去而已。我虽然难得抢到球,就是抢到了,踢起来也高过我的头不多,(而且脚背上总要感觉辣辣的痛)可是奔跑和抢夺的勇气决不让于能踢高球(高过了楼屋,还是卓直地向上升)的几位同学。有一天,记得是傍晚时候,书包已拿在手中,预备回家了,只因对于那个球尚有点恋恋,所以不曾离开运动场。正在奔逐之际,突然间耳际砰地一响,左颊受着猛烈的一击,身体就跌倒在地上。当时也想不起这是什么,仿佛觉得是一块又大又结实的东西,不知为什么却撞到了我的脸上来;那砰的响声渐次转为粗浊,延绵不断,似乎什么地方低低地打鼓。

    “血!”同学们把我扶起时吃惊地嚷着。我迷糊地依着他们所指示看去,是在右面的膝盖,裤子破了,看得见溢出的鲜血与裂开的皮ròu。我于是觉得痛,不可忍受的痛。同学把我扶回家里,就躺在床上。这伤处是很不巧的,只要动一动,就会使已经凝合的浓血迸裂,重又涌出新血来;我绝不敢动,整整地僵卧了一个星期,方能起身到学校。这自然与没有这回事一样了。然而不然。

    看见了在场中腾跃着的皮球觉得有点儿怕,虽是平淡的却也是不可磨灭的,再也没有向它追赶,把它抢在手中,更举起足来同它发生一点jiāo涉的勇气了。有几回自已策厉着说,“怕什么,这么小的痛楚!何况皮球不会天天撞到脸上来的。“虽然这样想,两条腿总似被无形的绳索牵住了,终于不肯跨进运动场(不多几时,沙土都铺好,而且碾得很坚结很平贴了,)加入足球的队伍。这一段回溯是说明我对于球类的游戏曾有这么一个印象,为现在不曾看过一回楼下的玩篮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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