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咧开缺牙的嘴一笑,道:“应该和往年一样,东家让人拉着车,挨家挨户给过不去年的人家送ròu和白面去了!”
高瑞和潘大掌柜相视一眼,都松了口气。
潘大掌柜赶紧又回屋里去招呼众人:“大家先坐一会儿,东家去村里给穷人家送ròu和白面去了,我们再等一会儿,不把这件事做完,他是不会回来的!”
高瑞也进来招呼起大家:“大家坐大家坐,咱们不急,等东家回来。”
众人也不意外,闹哄哄地坐下,一边喝茶,一边七嘴八舌地聊起生意来。
长栓已经不在了,现在替致庸赶车的是长栓的儿子小栓,致庸跟在车后走,身边跟着长孙映霞。
映霞已经十九岁了,照致庸的意思,已经掌管起了乔家的家事。
马车上放着成块的ròu和成袋的白面,车子走走停停,每到一个看上去是寒门小户的人家,小栓就把一块ròu和一袋面从车下取下来,放在这一家的门外。
致庸默默看着,也不说话,更不敲门,完了小栓就继续赶车朝前走。
致庸挺晚才回到在中堂里坐下,潘为严和高瑞闻讯,马上赶过来。
致庸一动不动地坐着,问:“都来了?”
“都来了,等东家半天了!”高瑞道,不明白老爷子为何面色沉重。
潘为严道:“东家,人都到齐了,东家若是身体不适,请映霞少东家代劳也是可以的。”
致庸没有回答,眼睛望着门外,突然道:“潘大掌柜,高大掌柜,这一个账期,我们大德通每股的红利是多少?”
“啊东家,我还没来得及向您禀报呢。今天上午我和高大掌柜把账算完了,这一次,我们大德通每股的红利撑破了天!”
致庸神情平淡:“到底是多少?”
潘为严一字一句道:“一万七千二百三十四两!东家,就连刚在铺子里顶一厘身股的小伙计,今年也能分到一千多两银子的红利!这可是大德通开天辟地从没有过的事!”
他自己已经激动起来,几乎要流出眼泪。从当年乔东家礼聘他出任大德通的大掌柜,经过了多少年的磨难,又遭遇过多少风雨艰难,大德通才有了今天这种汇通天下的局面,这种全国票号业领袖的地位。
说完刚才的话,他以为致庸一定也会像他一样激动,但是没有,致庸仍然沉沉地坐着,神情竟然越来越沉重了:“潘大掌柜,高大掌柜,大德通今天一股红利竞有一万七千多两,你们总共赚了多少银子?这些年国家的情形一日不如一日,洋人大举入侵,山西大商家一个个倒闭,走在祁县大街上,你能看到商铺一家接着一家关张……这四年你们怎么还能赚到这么多银子?这些银子,是你们做什么生意赚来的?”
潘为严看一眼高瑞,心中一沉,回头耐心解释道:“东家,自从庚子国变那年我们接了太后皇上一次驾,就出了大名,各地官府年年都找我们往京城里汇兑大批官银,朝廷要应付洋人,一时银子不凑手,也找我们借,最后干脆把英国人做大总管的海关税直接退给我们;还有那些皇亲国戚,竟会觉得太后是我们的靠山,也把自己的银钱生意jiāo给我们做,我们的赢利自然就大了!所以……”
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注意到致庸并没有认真听他讲些什么,致庸盯住的似乎只是自己的内心。
“潘大掌柜,高大掌柜,你们告诉我,经你们手从全国各省汇过来的银子,jiāo到朝廷以后,都去了哪里?”
潘为严和高瑞又相视了一眼,一时间不敢作答。
“你们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年做的都是什么生意?你们做的是帮朝廷从各省解送银两,向倭寇jiāo纳甲午战败赔偿银子的生意,做的是帮助朝廷向列强jiā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