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常姓人,一是东百六里小郑庄的郑姓人。论条件常郑两家各有长短。常家的家境较为殷实,二十几亩好地,骡马多匹,日子过得红火。而郑姓人的家境则逊了一筹,三十几亩地,别的亦不如。但若论究起两家的闺女,那就得倒过来说了,郑家女子长得俊俏水灵,常女子则逊色一些。尽管长短如上所言,但这次的选择却没费多少周折,三爷没怎么斟酌便走了郑家。他的原则一贯是从实用出发,家境再好终归带不过来,过来的是人。常言道宁可苦命不可苦相,女子的模样长相关系着下一代人的面貌,这一点对于赵姓人的重要自不待言。定下郑家女子不久便择吉日下了简。
春望于一个极偶然的机会见到了郑家女子小穗。这是一个乖戾的机缘。若没有这个机缘他们的相见必然要等到两年后的洞房花烛夜,那样后来的事便会平平安安圆圆满满。但这次提前的不合常规的相见却改变了后来的一切,使赵家泊赵杨两姓人同时经受了一场大灾难。
那是在“下简”转过年来的春天,龙泉汤集日,几乎每个集日春望都去给三爷买鱼。三爷自嘲自己是只老狸猫,离了腥气便食不甘味。春望深知三爷在他身上的恩典,便对三爷格外孝顺。凭着他的水性,时常在池塘里捉个王八给三爷滋养。平常集日,春望总是早早便去,买来顶新鲜的鱼。可这一集他去得晚。族中两户人家因地界的争端大闹,动了手,几乎闹出人命。三爷也许有意培养春望,让他去处理这件事。在这之前,春望确也代替三爷处理过若干事情,但多是鸡零狗杂,这次便不一般。在往村外田地里去时他在心里思忖:在乡间为地界相斗的事屡见不鲜,出因皆在人的自私心,而私心是人的本性,无良药可治。唯一可行之法便是以毒攻毒,使其患大失而认小失。到了地里,两家人仍厮祖在一起,难解难分,见他来到也并不当回事。他看了看也没多言,从地上捡起一把石头,朝一具犁猛砸下去,砸折了犁尖。接着又砸折了另一家的犁尖。这时厮扭在一起的人住了手,瞪眼看他,不知所措,围观的人亦面面相觑。春望先发制人,大声扬言:三爷有话,以后再有地界之争,不问青红皂白,先砸其犁。不服,将地没收为庙产;再不服,点火烧屋。说完转身便走,走出老远,身后仍鸦雀无声。
他这便去龙泉汤赶集,已近晌午。到了集上,乌云已布满头,避雨就是避雨,互不相干,雨歇便走。如此也不会生出以后的事端,可春望却忍不住开了口,问人家是哪个村的。个儿高的回话说是小郑庄的。春望并不止问,又问知不知道有个叫小穗的。这一问,那矮些的女孩吃吃地笑起来,指指说这不就是你说的小穗吗春望听了先是一怔,随之满脸涨红。那个女孩也早埋下头去。从那一刻,春望便觉得这个美丽的未婚妻小穗已深深钻进他的心里头。
那次门洞相见时间很短暂,不待春望把自己是何人告诉小穗,雨停了,小穗和她的女伴走出了门洞,很快没入重新聚扰起来的人群中。
春望的日子没有恢复原样,小小年纪却心事重重,不再专心做三爷交给他的事情。整日板着指头数算着到十六岁成亲还有多少天。越算心里头越焦躁,他急于同小穗见面,不甘心等到遥远的新婚夜。如果他只是在心里思念而不付诸行动,那一切仍会平平安安。但那样他也就算不得他亲爹曲路的后了。
他决定去小郑庄与小穗见面。这是清明后的一天,天空晴朗。他赶到小郑庄见村街上空空荡荡,只有几个光腚孩子在玩耍。他问一个男孩小穗家住哪男孩说有村东头。小孩子自告奋勇把他带过去,指指一个平平常常的门楼。他深感为难,知道不可贸然而入。想了想,便央个孩子去把小穗叫到街上来。
小穗随那个孩子走出门来,竟认出了他。小穗脸红扑扑的像一朵刚开的山茶花,春望看见这张脸心便狂跳不止,连话都说不囫囵了。他说小穗你那天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