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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粗手笨脚的山民能够发达起来并宠爱子女,在他们来说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但那个时候我身边围绕的尽是女人:我妈妈;我姐姐,她大我12岁,把我当宠物般抱来抢去;我那鸡皮鹤发的老外婆,一位寡妇,除我之外她不喜欢任何人,因为我用了她丈夫的名字;还有我姑妈,一位红头发的老处女,她为我制作很多小吃,我父母不在家时我就睡在她房间里的小床上。其他还先后有3位黑人女仆,格雷迪是其中最后一位。

    我们家的女人大都太过苗条瘦弱,唯格雷迪身材丰满,皮肤光鲜。她穿着蓝色制服,两只棕黑色的小腿胖鼓鼓的,门牙有一个缝我也是。依我的记忆,格雷迪告诉我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一旦她赚足了钱,她就为自己的牙齿镶上一个钻石套,那牙一定会让男人发狂的

    我14岁时,她就离开了。过了许多年,我才意识到,在那个充满暴力的年代里,在那座残酷无情的城市里,无论是处于偶然,抑或天意,格雷迪都以一种微妙的c轻柔的c充满爱意的方式,如同那座欢乐的庭院里胡桃树发芽落叶一般,馈赠给了我最珍贵的礼物,而这礼物为在彼时彼地长大的一名放纵的白人男孩所接受。据大我10岁的哥哥回忆,我那时一个劲地跟在格雷迪后面,不停地向她发问,要求和她闲扯。

    我那时大约9岁或10岁。我们二人独处一室,她在熨衣。强烈的光线流水一般穿过窗户,盛暑像一张地毯,重重地笼罩着整个伯明翰。她讲起了从未告诉过我的秘密世界。她讲到警察用橡胶水龙头所实施的街头暴行,讲到黑人区以枪杀一名行动太迟缓的地板清洁工而闻名的副警官,讲到“狗日”,即一年一度黑人被允许参与国事的日子,还有全国有色人种协会。

    1951年,带着在我家工作的积蓄,她终于上了那所大学的护理学校。她成绩优良,并热爱那所学校及其所在的新奥尔良城。可惜那笔钱仅支撑了一个学期,因此在夏季报名之际,她又来打扫我的房间了。从此,她打消了成为一名注册护士的梦想。几年之后,格雷迪出嫁了。1957年,她移居纽约,干的仍是女仆的工作,从此便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但我从未忘却她是如何向往获得教育的。

    时间到了1991年4月23日。我走近亚特兰大一幢看上去不起眼的公寓那关闭了的安全门。门后,在阴影里等候着的是一位身材娇小的妇女,头上长着一圈白发,门牙上有着明显的裂缝仍然没有镶上钻石。格雷迪打开门说:“我要拥抱你”

    格雷迪的公寓朴素简洁,最显著的特征是躺椅旁边一排排的书籍。中断了这么多年的谈话,我们没费力气就续上了。几分钟内,我们二人都在大笑我们回忆起的完全同样的事情。格雷迪早已知道当我接近青春期时对自己的相貌缺乏自信。她总是找机会来肯定我,且喜欢用最令人振奋的方式。有一天,我穿着硬挺挺的衬衣,头发向后梳得光溜溜的,准备去参加一个生日派对。格雷迪见了大叫道:“你看上去就像要去泡妞似的”以至我妈妈听到从隔壁房间喊道:“格雷迪,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对格雷迪说“是的”,我还想说“我是想去啊”,但未说出口。

    阅读已成为格雷迪生活中的一股激情,尽管她从未获得过更多的正统教育。当年正是格雷迪把海明威介绍给了我。在1952年那个秋天,我得了腮腺炎,而老人与海正在生活上刊出。格雷迪坐在我的床边,为我读完了整部小说。我们二人都冲着这句话咯咯地笑:“有一次他站起身来,就在小艇旁边撒尿”

    她后来解释说,部分是为了挣钱,部分是为了逃避那烦人的婚姻,她去纽约当女仆,每月挣125美元。她丈夫后来也去了。“雇佣我的那个家庭也给了他一份工作,”她回忆道,“我们住在一起,相处了31年,这31年太漫长了,毫无生气。”他们育有三个子女,最大的已37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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