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葱结成彩带,围在长椅两边;诵经台的架子上摆着鸡蛋和牛油;窗台上堆满苹果;把教堂分成两半的巨大圆柱上,环绕着燕麦和大麦。
几乎每一个信徒都提着农作物前来庆贺。身材魁梧健壮的农夫和庄稼汉穿上高领上衣,老迈的园丁和养猪户相互颔首致意c指指点点,展示自己带来的东西。教堂比它惟一的基石还要古老,它和人类的生命一样久远。这些作物的种子,这些人的种子,仍然来自同一个大钵;它在这个山谷里滋生,在这里更新,它的历史可追溯及冰河时代。我们逐渐看重的是自豪c抚慰和持续的生长。即使我们在教堂里高唱”一切安全地聚集在此”,同时心里明白农夫洛斯提的燕麦正躺在田里慢慢腐烂,但这种矛盾的情况正好是自然界繁衍的规律,完全不服从人们的想象。
有一年的收获节特别能说明这种感受。那时我还太小,尚未加入诗班。我坐在东尼旁边,那年他三岁。这是他头一次参加收获节,可是他已经听大家讲过很多有关这个节日的事情,因而抱着很高的期望。诗班的成员手拿旗帜,在走廊上不安地扭来扭去,准备排队上场。东尼注视他们明亮的眼睛,嗅闻水果的香味。在风琴嘎吱嘎吱地开始演奏音乐前,他沉默了片刻,响亮地问道:”等一下会打鼓吗”
这是一个再自然不过的问题,既天真又真实。在那个时刻,最适合的音乐就是打鼓c铙钹齐响,以及吹起黄铜喇叭。
史奎尔的去世并不等于教堂的死亡,不过两者的确是一起走向终点。他死了,那栋大房子也拍卖了,成为一所疗养院。湖水淤积,天鹅飞逝,硕大的狗鱼在芦苇丛里窒息。史奎尔的手一松开,我们就分崩离析我们反正也是要分开的。他的仆人四散,到工厂做工。他的侄子把这份产业瓜分。
如今,分裂c自由的思想和新的娱乐翩然来临,它们缠住我们,使我们迷惑。第一对在户籍登记处登记结婚的年轻夫妇,遭到牧师的严厉谴责。”玩火的人将要遭火吞噬”牧师暴怒地说道,”你们记住我的话”过了不久,他抓到我正在看儿子与情人nsandl一vers,立刻把书拿去毁掉。这件事可能是他最后一次的权威动作。不久,一位年轻的护教学者取代了他。
与此同时,老人家逐渐凋零蓄着白色八字胡c系着绑腿c穿着靴子c戴着宽沿帽c说着旧式语言的老人,是他们那个世界里最后的一道风景;他们一律用”汝”或”吾”称呼人和动物,他们把少女唤作”闺女”,把少男称为”先生”,称老人家为”长官”,对史奎尔说话时,用”他”来表示敬意;他们还记得伯利普的驿马车。年老的马车夫基克哈里斯曾经戴着礼帽c系着绑腿驾车,如今他随风而逝,仿佛旧书中一张撕掉的扉页。农妇洛蒂艾斯考特曾是一个诺曼底领主的佃农,她蜷缩在自己的遗物里,就这样死去。其他的人也无声无息地起程离世。例如老态龙钟的克里索德太太,她有时会叫我们替她跑腿买东西:”先生,你到我们的院子里来一下,我要交给你一个任务。”替她到店里买一盒薄荷糖球的人,她会按照惯例给赏。她的嘴里含着糖球,身体深陷在椅子里,困倦地点点头:”以前我跑腿可赚不到一便士不过克里索德太太要让你振作一点”我们替她把当天的这项好行为记下来,她虽然不在了,但仍激励着我们。
我们这个家的最后一段时光,也逐渐逼近尾声;它起因于少女们的恋爱。
我记得很清楚事情是如何开始的。那是在夏天,我们这些男孩正坐在斜坡上,看着天空里冒出一片巨大的烟雾。
一个男人跳下脚踏车,一面喊叫:”锅炉厂出事了”我们就到上山坡去看热闹。
锅炉厂几乎每年都要发生一次火灾。我们赶到时,发现这次的火灾特别精彩。仓库和以往一样,被火焰团团围住。天花板和地板一起崩塌,消防队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