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热的黑暗里,我们穿着靴子的脚沉沉地踏着步子。夜晚的气味从森林和花园里飘过来,那是甜蜜的麝香和浓烈而青涩的酸味。我们蹒跚前行,硕大的星星在天空跳上跳下,很有韵律感。萤火虫比油灯和蜡烛还亮,它们柠檬黄的光亮刺穿了田野;头顶大角的甲虫从黑暗里跌跌撞撞地出现,绕着我们的脑袋盲目飞行,发出嗡嗡的声音。
然后,潘斯威克出现了一个亮光构成的海星,在远方一蓬蓬地往外鼓胀。我们加快脚步,穿过恐怖的公有地,终于回到我们这片山谷的顶端。还有一英里才会抵达村里的瀑布,但前方传来它那凉爽c熟悉的低语。我们快要到家了,我们几乎就要到了妈妈开始背诵一首诗。”我记得,我记得,我出生的房子”她一直背下去,我跟在她身边,望着树木在空中退去
诗班的第一次郊游,是搭乘农家的运货马车到格洛彻斯特去远足。只有男高音c男低音和唱童音最高声部的男孩,能参加这个特别的节目。过了些年,村里有了四马车和游览车,全村的人便一起参加这项活动。在崭新c强而有力的游览车帮助之下,我们甚至一起远征其他地区,轰隆隆地开到地球的尽头,前往布里斯托,甚至更远的地方。
有一年,郊游的目的地是”威斯顿苏珀马”are。我们存了好几个月的钱,好让这趟旅行玩得尽兴。远足的前一天晚上,我们花了一整晚的时间准备第二天野餐用的亚麻布,女孩们黎明即起,忙着做三明治。那天早晨我下楼后做的第一个事,就是出去看看天气如何。天空一片黑色,东尼正在厕所后面合手祷告。他看到我发现了,就开始搔痒c吹口哨。这一切都不是好兆头。
早餐时我们食不下咽,豆粥喝起来像碎石子一样;杰克和我跑到山坡上看情况如何。已经有好多人家在那边聚集,等候游览车的来临,所以我们又跑回家。女孩们准备好了,东尼也准备好了。妈妈拿着扫把,往钢琴底下掏东西。
“来吧,妈妈他们不会等我们的。”
“我一定要找到我的紧身胸衣。”
她找到了,然后开始慢慢洗胸衣,好像一只鸭子c有一整个夏天的时光在等着它。我们围在旁边唠叨地催促她,大家都紧张得浑身僵硬。
“走开我踩到你的脚了。”
于是我们离开她,往人群跑去。现在整个村子的人都在等候;妈妈们拎着盛猪食的木桶,里面装满野餐的食物,小孩拿着空的可可罐头和铲子,爸爸们穿着鼓胀的大衣,衣服里装着一排排的酒瓶,碰得叮叮当当响。矮小的图里太太正在收钱,她那紧张的面颊拉得长长的;商店老板维克先生把他的钥匙放在篮子里;两个裁缝穿着不知是哪位顾客的长袍;从哥哥那里逃出来的莉莉尼尔森低声说:”你绝对不可以告诉阿诺他会杀掉我。”史奎尔的老园丁带了一篮鸽子,他想在码头上放鸽子飞一飞。邮差今天找不到收信人,他索性丢下袋子,跟大家一起出游。
在清晨的天光底下,人们的面容看起来很苍白。男人朝空中闻了一闻,迎着光凝视天空。”天气看起来不大好,对不对””是不大好。””斯特劳德的天空黑得要命。””不过,天气也许会放晴”人们嘬着牙,怀疑地摇摇头。我有一种即将大病一场的毁灭感。
牧师赶来送我们他穿着雨衣,里头的睡衣露了出来。”漫步的步道附近有一座非常不错的教堂我相信你们会在那里待一会儿”他发给每个诗班的男孩一个先令当晚饭钱,然后搪塞一下便回家睡觉去了。最后出现的是掘墓的赫伯特,他的袋子里装了一些可疑的东西。除了我们的妈妈外,在那些毫无消息的迟到者当中,他是最后出现的一个。
过了一会儿,游览车来了,大家纷纷爬上车争抢座位。我们抛弃了妈妈,和他们一上了车,同时心里觉得悲伤且有罪恶感。游览车很高,有宽阔的开放式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