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大陆的一部分,和极地亘古不化的白雪一样自然。我们为什么住在这样的一个地方
玛德琳下楼去,帮忙妈妈准备早饭。一忽儿,她又慌忙地跑回来。
“特莉莎,”她低声对大姐说,样子既兴奋又害怕,“特莉莎那个人又来了。帮洛瑞穿好衣服,然后赶快下来,快一点。”
我们走下楼,发现那个人坐在壁炉边,微笑着,显得湿漉漉的,一副寒冷的模样。我爬上放着早餐的餐桌,不眨眼地看着这个陌生人。对我来说,他与其说是和我们一样的人,不如说是一种森林里家伙的组合体。他的面孔又红又皱,像草菇一样闪闪发光,他的头发乱蓬蓬,纠结着泥巴块,里头粘着树叶,破烂的衣服上沾满树叶和草屑;他的靴子像沼泽里挖出的烂泥。妈妈给他端出豆粥和面包,他对我们大家露出无奈的微笑。
“住在树林子里一定不好受。”妈妈说。
“夫人,我有了几个布袋子,”他一面说,一面用汤匙拨弄豆粥,“它们可以隔离湿气。”
但我知道布袋不管用,它们只会吸收湿气,像纱布一样包住他。我想。
“你不该这样过活,”妈妈说,“你应该回自己的家去。”
“不,”那个人微笑着说道,“不可能的。他们一看到我,就会把我骂得狗血淋头。”
妈妈悲哀地摇头c叹气,只有再给他加些豆粥。围在一边,我们这些男孩子却很崇拜这人的外貌,而挑剔的女孩们却想先确定这人的底细再做打算。我想,他不是流浪汉,否则他不会被妈妈请到厨房里来。他的口袋里有四枚锃亮的勋章,他总是不时掏出来,把它们擦亮,摆在餐桌上,仿佛这些勋章可以代替钞票。他讲出的话和我们所认识的人讲的都不一样。事实上,他说出的许多字眼,我们都听不懂。可是妈妈好像能明白,她常常问他一些事,看看他从衬衫口袋里掏出来的照片,然后边叹气,边摇头。那个人谈到打仗,谈到飞行。我们都觉得十分神奇。
那个人不是本地人。过去的一天清晨,他出现在我家门口,请求我们给他一杯热茶。妈妈带他进了厨房,请他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那时的他脸上有血,很虚弱的样子。此刻他在厨房里,周围有一位女士和一群好奇的孩子。他的眼睛闪闪发光,连胡子都似乎在笑。他对我们说,他就住在树林里。我觉得这真是个好主意。他以前当过兵的,我们听妈妈这么讲的。
我知道一点战争的事。我的每一个叔叔伯伯都去打仗了。从我来到人世那天,周围就一天到晚在说战争的事。常常我爬上柳条椅子,坐在壁炉旁边闭上眼睛,看到许多穿着棕色衣服的男人,穿过田野去打仗。虽然我只有三岁,可是我能感觉到他们在摸索着,在前进中死去,于是我觉得自己比他们还要苍老。
这个男人看起来不像军人。他身上没有亮闪闪的饰物,没有宽皮带,也不像我的叔叔伯伯,用蜡把八字胡抹得顺顺溜溜。他蓄着络腮胡,卡其布的军装破破烂烂。可是女孩们一定要说他是军人,而且悄悄地讲,好像那是一个秘密。每次他走下山坡来我们家吃早饭时,都弯腰弓背坐在壁炉边,身上冒出蒸腾的潮气,衣服上沾满树叶和灰土。我想象他在森林里睡觉的样子,我想象他睡醒了,然后站起来去打仗,再然后到我们家来喝茶。他就是战争,战争就发生在那里。我很想问他,树林子里的战争打得怎么样了
可是他从来没有告诉我们这些。他坐在那里喝着他的茶,弄出咕嘟咕嘟的声音,一饮而尽,几乎不留喘气的余地。炉火蒸腾起他衣服上的湿气,好像鬼影憧憧从他身上袅袅升起。他发现我们盯着他瞧,就从胡子里对我们笑。哥哥杰克用汤匙作枪,朝他射击:”我是一个士兵。”他柔和地回答说:“对,孩子,你随时都会成为一个比我更棒的士兵。”
他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