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往骨缝里刺。身子渐渐冰冷了。白福把衣襟裹紧,深一脚,浅一脚,咯吱咯吱,进了北柱家。
北柱家早已喧闹起来了。炕上坐满了人,似在挖牛九赌钱。猛子也在那里咋呼:“抓放心抓这么好的牌,不抓,还等啥”猛子旁边是狗宝。一见白福,狗宝的神色很古怪,像微笑,也像嘲弄。白福觉得他在嘲弄,心中有股气腾起,很想揍人,便对猛子也带了气:他竟然和狗宝在一起,哼
第十四章3
因过年,抓计划生育的松了,凤香便回家了,正坐在炕沿上纳鞋底。她一下下把麻绳扯出老长,扯出一缕缕超然物外的嗞嗞声。见白福颠个脸,便用下巴点点脚下的小凳,示意他坐下,问:“听说兰兰伤了胎气。不要紧吧”白福说:“不要紧。”凤香说:“那个疯子,还咬人呢。”抿嘴笑了。白福望望她嘴上的几处伤痕,也笑了。这一笑,腹里积蓄了一早晨的不快消失了。
凤香望望屋里人,压低声音说:“过完年,听说又要抓。小心些,最好躲出去。听说高沟抓了九个,抓上就往手术台上按。没治。”白福哼一声。
炕上挖牌的人忽然哄笑起来。猛子大声说:“嘿,咋着哩我估摸人家有两副鱼子。你还不信,硬抓,硬抓,老沟滚大了。”北柱说:“驴屁。你明明叫我抓。我本来不想抓。”猛子直了嗓门喊:“这么好的牌,不抓,饶了他了。要不是他有两副鱼子,还钻了尻子了”
凤香努努嘴,说:“瞧,就这样子。头都聒麻了。”说着吼一声:“悄些成不成再嚷,到院子里玩去。”猛子说:“你烦了,到院里去。”凤香说:“哟,我的家还由不了我了你还硬三霸四的。”猛子说:“你再说再说叫五子把舌头咬下来。”凤香扬起鞋底,在猛子的背上狠狠扇了几下。猛子夸张地哎哟几声,说:“打是亲,骂是爱。小心北柱吃醋。”凤香笑道:“那我就多亲几下。”又结结实实扇几下。猛子滚到炕角里直哎哟。
北柱笑道:“我也希望五子把那块喂猫儿的肉咬下来。一天到晚,叽叽喳喳,脑子都聒麻了。”转头问白福:“你不摸几把想摸就来。我可不中了,再输,就搭上女人了。”狗宝问凤香:“听见没再输就该你上了。你当然方便得很,裤带一松,就当钱。”凤香道:“成哩,成哩,你舔也成。你能说出,老娘就能干出。”人们都笑了。
白福说:“你们玩,我没那个心思。”北柱说:“放心玩,今日有酒今日醉,管他明日喝凉水。有啥放不下的不就是没个娃子吗有娃子能咋样能生下,生他一个。生不下,也不管他。吃照样吃,玩照样玩。”狗宝接口道:“就是。活人嘛,该松活的时候,就松活一下。”说着,望了白福一眼。
这一望,自然是和解的表示,但白福心里仍不能原谅狗宝,便不理他,对北柱说:“我还有些事呢。”“啥事呀”北柱道:“老天爷叫老子们休息呢。”凤香劝白福:“想玩的话,就上去玩去,反正也是玩艺儿,又不是大赌,没啥。”白福摆摆手说:“不,不,我真有事呢。”顺势出了门。
2
凉风水一样泼来,洗尽了北柱家留在心头的一点喧闹,白福感到了清爽。地上白茫茫的,很刺眼。天空灰蒙蒙的,还有零星的雪花在飘。白福很喜欢踩到雪上的感觉。只有在这时候,他才觉得自己是强有力的。其他时候,总觉得自己很猥琐。
第十四章4
走一阵,他又想到那个梦,浓烟又从心里腾起。真是糟透了。那话题简直成克星了,一出现,脑子便灰了。
一条黑狗从巷道里蹿出,吓了白福一跳。后面跟两条狗,一条白狗,一条花狗,像追姑娘的小伙子一样兴奋,旋风似远去了。白福一阵怅然。他想,要是人像狗这样多好啊,无忧无虑的。他,别说撒野了,连快走几步的心情也没有。
花球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