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这是两人间的秘密。
洗手盆里的水结着薄冰,屋外的黑暗中,飞雪飘舞,远处的水井边传来手压水泵的声响。
其实哲子也不知该如何待辰郎为好。
第一次接到大伯子的来信,正是她刚刚得知不可能拥有亲生孩子的时候。对于收养跟丈夫有血缘关系c并且境遇悲惨的少年,她并无异议,然而听说他进过少管所,便有些犹豫不决。逸郎就辰郎的成绩品行,询问了他就读过四年的高津中学的老师,对方打包票说,上学期间此人无可非议,一切都是因为周围环境太糟糕了。逸郎很想拯救兄长的独苗,便告诉不太情愿的哲子:如果来之后,辰郎劣性不改,就解除收养关系,替他找个工作,就万事大吉了。
但辰郎出现在门口时,远比想象中高瘦,一副无依无靠的模样,哲子对少管所的嫌恶和恐惧顷刻间烟消雾散,勤快利落地照顾他,内心感到十分幸福。之前设想过多次,但当辰郎第一次喊她“妈妈”时,她竞若无其事地应了。后来一想,这也是两人之间没有隔阂的明证,因此无比高兴。然而随着彼此日渐亲密,她也日渐忧虑:这样做母亲究竟行不行
“他毕竟见识过好多黑暗,性情难免乖僻。”
“钱包尽量不要放在醒目的地方。”
“要责骂的时候,就由我来。”
逸郎叮咛得十分仔细。然而辰郎非常老实,哲子一直将钱包放在和服的腰带背衬里,随身携带,可辰郎全无关心钱包的征兆。
不过,辰郎越是跟她亲,她越是留心,就越觉得焦虑不安。周围有好几位焦头烂额的母亲,她一直不曾生育,才能冷眼观望至今,有时羡慕,有时又想:养孩子好生麻烦呀如今突然念及此事,哲子不由得迷惘不已。
母亲松江十分溺爱哲子。父亲在日本桥开了一家店,专门制作外卖菜肴。丈夫贪好女色,松江便将一切都寄托在了哲子身上。
“这种好色之徒,总归不得好死。咱娘儿俩自己过”
因为家境富裕,打哲子上小学起,就给她穿最时髦的衣服,学习各样技艺。前来提亲说媒的络绎不绝,松江却一一拒绝。昭和九年,父亲去世了。
“这种店子干脆卖掉算了”松江毫不惋惜地将店出让给了别人,意在找个官吏或者律师c医生,再不济也要找个不愁吃穿的男人做女婿。可女儿却跟因军需景气而时来运转的逸郎好上了。得知此事,松江仿佛疯了一般,破口大骂。然而哲子誓死不肯分手。松江便去与逸郎谈判。
“我就这么一个独生女儿,好不容易拉扯大了。给你做媳妇也成,不过有个条件。反正我是个无依无靠的老太婆,不会狮子大开口,但是至少老了之后,你得给我一口饭吃。”
并写成协议书,让逸郎在大久保替她租了一座房子,还配上一个女佣。
“既然是你自己喜欢上的,那就随你的便。不过婚礼我可不能给你办。”她愤愤不已地对哲子说。
但这正中下怀,夫妻俩亲亲热热地住在新潟,事事称心如意,唯一的缺憾就是没有孩子。
三月十日,东京平民区遭受空袭,松江表现出的刚强坚毅立马消失,逃来投靠哲子。她怀揣着那张片刻不离身的保证书,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赖了下来,而且还为所欲为地将这个家操纵于掌中。
“这样的男人算什么玩意整天就知道干活c干活,连玩都不会这就叫乡巴佬呀”
自己有个会玩女人的老公,只好眼泪往肚里咽,可见识了逸郎的一身正气,却要刻意诋毀。什么木屐的品位c腰带的系法,她都要逐一拿去和自己曾诅咒他不得好死的老伴相比较。逸郎不愧是统领莽汉粗人的男人,对她那骂街似的恶言恶语,权当耳边风。
“如此精力充沛,看来暂且不会有生命危险。”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