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子高兴得几乎流泪。松江不识分寸,狂妄失礼,简直令人怀疑她是否真是哲子的母亲。可话虽如此,哲子却毫无责备松江的力气。
正月与二月,辰郎因忙于准备考试,关在自己的西式房间里足不出户。哲子担心他深夜里肚子饿,想给他做碗粥吃。松江就在女佣房间的隔壁摊开床,睡在那儿,不知为何,只有这一点做得倒符合她食客的身份。厨房里稍有响动,她立刻便醒来,尖声喊叫:“是谁是老鼠吗”
无奈,哲子只能从库房里拿来红烧牛肉罐头或是美军的奶酪,藏在袖子里送到辰郎的房间里去。
“肚子饿了吧吃点这个。”
门窗紧闭的室内,火盆熊熊,弥漫着煤球味,比这远为强烈的,是扑鼻而来的男人的体臭。哲子心慌意乱,心想,反正逸郎出席宴会去了,回来很晚,便决定一面等他回家,一面在这里照看阿辰。给他怀里揣个怀炉,脚下放个脚炉。
“还有什么事需要我做吗”话一出口,哲子自己都吓了一跳一一声音竞有些哽咽。
“妈妈,如果我考中了,你会给我贺礼吗”
“那当然啦。我已经想好了。”
“是吗是什么呢”
“你猜猜看。那可是好东西哟。”
“是矿物吗”
“不对。”
两人的话变成了眼下人气正旺的广播节目的腔调,都感到是在过家家一般。哲子其实压根就没想好送什么贺礼,辰郎也并没有当真。
“我想要唱片。”
“啊哟,巧极了。”
“妈妈知道我喜欢什么唱片”
“对啊。是不是肖邦”
二人一唱一和。这下该辰郎妙答了。他想逗她着急,便道:“肖邦也行啊,不过”
“那么,是莫扎特”
“其实是贝多芬的第九交响乐。
“第九交响乐,就是欢乐颂嘛。”
辰郎记得四年级时的班主任曾经激励大家说:“超越痛苦,迈向欢乐贝多芬的第九交响乐才真正是考生们的乐曲”班主任寄来了修完四年的证明书以及密封的成绩证明书,便笺上写着:“各科成绩都给你写作优秀。好好加油”
新制高中的插班考试中,智力测验是将“只一有鸡几共脚”这几个字,按照正确的顺序排列成文意通顺的句子。辰郎看出来了,这个句子是“鸡一共有几只脚”,却将脚和爪混淆了,拼命思考:一共有几只脚呢好像鸡脚上还有一个叫“距”的东西,加上它的话,是四只还是五只
这个问题模棱两可,辰郎一回到家便大声问:“鸡一共有几只脚”
哲子吓了一跳,“鸡不是两只脚吗”
辰郎恍然大悟,鸡脚自然是两只嘛,便慌了神。第一天就垂头丧气,结果影响了发挥,不及格,无颜见江东父老。
虽然旧制五年级,他几乎没有怎么上课,但因为实际成绩居然获得了认可,辰郎最终插进了新制高中三年级。
哲子激励说:“好好学争取考上东京大学”
“哟嗬,照我看,凭着兵头家的血统,你就甭瞎指望啦。”
祖母的这番挑衅,他没放在心上。
经过一年的卧薪尝胆,辰郎再次理所当然地上学了。为报考旧制高中而付出的努力得到了回报,一年的散漫也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成绩总在前十名之内。
“阿辰,你是不是有痔疮啊”哲子一日问,“你的衬裤上总是有便迹。”
辰郎无法告诉她真相,只好低头不语。
“跟你爸爸一样。他也是痔疮,一直涂一种叫黑墨鹭鸶的药膏。让我看一看。”
“让你看”
“怕什么呀是给妈妈看呀。”哲子笑着说,转身就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