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所有的少年听到这支歌,都不会觉得事不关己。云集于此的孩子,没听说有谁父母双全,或者在战后亲人还能安然度日的。一夜之间,他们便赤手空拳地被抛进了这大人们都难以应付的世间,为了生存,无奈千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却运气不佳,被逮了进来。对接二连三袭上身来c令人反应不过来的变故,他们没有闲暇哀伤,也没有余裕兴叹,只能随波逐流,得过且过。此地净是这样的人。
起初还能令人感同身受的“泡矣宝伊”,未几便同苹果之歌c你是我的阳光一样成了流行歌,不再让人生起特别的情感了。
然而,马上就要出去了,不管出去以后将会如何,此刻自己已有了从这令人绝望的c非饿死即冻死的凄凉境况中脱逃的希望,因此辰郎重新被“泡矣宝伊”或是“仆儿宝伊”深深吸引。
爸爸战前在京都新京极的后街经营一家台球房,妈妈则在同一地区拥有一家叫“汉城”的咖啡馆。辰郎家住北白川水渠附近,他几乎是由祖母带大的。
随着战况愈演愈烈,号称为了增强国民体质,台球房改头换面,变成了乒乓球房。未几,咖啡蛋糕也从“汉城”销声匿迹了,改而销售用人工增甜剂做的琼脂和蜜豆甜凉粉,然而辰郎家的生活状况却并没有因此而变得贫困小学时,祖母做的便当c节庆时的零花钱,大都比同学体面。
由于职业原因,爸爸讨厌穿国民服,一直是西服加礼帽。他从不剃光头,虽然瘦削,身高却将近六尺。辰郎与父亲走在一起时,总是很自豪。
妈妈出生在当时改称“京城”的汉城,所以给咖啡馆起名叫“汉城”,然而娘家并非从事服务业,因此她不满足于当一个普通的老板娘,穿着打扮远比实际年轻,亲自坐在收银机前,是个生性好强的女人。她原本就跟婆婆合不来,有事无事就要吵闹一场。对待辰郎,与其说是出白普通母亲的关爱,更像是因为手头较为阔绰,抑或是为了弥补未能尽到的母亲的职责,毫无节制地给他买豪华玩具,不分场合地乱给零花钱。而当辰郎感冒卧床时,她却只顾为同行聚会的事忧心忡忡。
昭和十五六年前后,妈妈带着一个同志社大学的学生,出现在爸爸的台球房里。她声称是给爸爸介绍客人。然而大概以前这个学生就曾经让爹心绪不宁,结果夫妻俩在台球房里扭打成一团。
祖母曾经向辰郎抱怨:“照理这话我不该说,但你娘真是水性杨花。狗改不了吃屎。”
自打台球房改成乒乓球房,家里就靠了妈妈咖啡馆的收入维持生计。
爸爸一直泡在赛马场里,一到家就专心致志地剪报,专门剪辑报道军队消息的报纸。妈妈则满不在乎地深夜归家。辰郎并未曾觉得奇怪,还以为这就是世之常例,然而偶尔去同学家玩耍,发现人家的母亲穿的多是朴素之至的扎脚裤,且披头散发。祖母最多不过拿出柠檬汽水和薄脆饼待客,可人家的母亲用来招待小朋友的,却是虽粗糙但热气腾腾的自制烤甜饼和加了柠檬的红茶。辰郎心中暗忖:“跟我家不大一样嘛”却并不羡慕。
“红茶c蛋糕之类,只要到店里来,要多少有多少。你可以带朋友来。”妈妈在家里什么事情都不做,毫不介意地让还是小学生的辰郎出入“汉城”。
辰郎考进京都二中那年,祖母去世了。
战争愈演愈烈,不管如何强调增强国民体质,乒乓球房的客人还是一味减少。与之相反,妈妈却愈加得势,还与黑市联手,赢得不少客人,于是领取配给c开会c防空演习等全都由爸爸承揽下来。爸爸那消瘦的身躯此时总算穿上了国民服,站在广场上。
“立正遥拜皇宫”举行仪式时他负责喊口令。余者都是附近的婆娘,唯独他是男子汉,辰郎总觉得羞愧,看着他就像是看着陌生人。
昭和十九年年底,为了防备空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