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起地上一件外衣,小心地绕开陈洁斜支着
的两条长腿朝门外走去。陈洁怔怔地,也不拦他。
屋子里异常安静,矮桌上饭后的碗筷横七竖八还摊在那里,残汤剩菜上袅袅婷
婷地冒着几丝烟一般的热气。
七
暮色渐渐地笼罩了陈洁盘腿而坐的剪影,已经过了半小时了,她还没有从刚才
的气愤中缓过劲来。我在干什么我为什么要留他陈洁一遍又一遍地质问自己。
裴自力与徐蓓在电话中争执的话语刺激着她的耳膜。已经好久没有掺和到人际
纠纷中去了,在日本这片没有人情温暖的土地上,陈洁早已经学会封闭自己的心灵。
这么久了,她不依靠谁,也没有谁要依赖她,平平静静地过日子,不是很好吗。可
是为什么面对裴自力她要动侧隐之心难道仅仅为了裴自力是自己的同胞裴自力
是自己幼年时期女朋友的情人还是自己动了情,或者想从裴自力身上得到一些什
么
陈洁一直崇尚恬淡的生活观念,她不想人来打搅她的心情,为了与远在比利时
留学的大伟团聚,她要坚守自己。大伟啊大伟,陈洁逼自己赶快想念大伟,她在席
梦思的内侧一摸,拿出一只小小的相架,照片里,大伟穿着牛仔服,剃个平顶头,
笑得青春爽朗。大伟也有30岁了,虽然他比陈洁小3岁,可毕竟也已不是毛头小伙子
了。
时间是会冲淡一切的,当初他们俩的海誓山盟,如今陈洁想起来宛如30年代黑
白的无声片,画面很美,却又遥远不可及。
最近大伟的越洋电话已经稀落了很多,而且常常没有讲了几句话就要与陈洁争
起来。陈洁是不要听他诉苦的,你若还是我苦,这样的辩题永远不会有结论。陈洁
让大伟一定不能放弃身份,一定要考研究生,可是大伟强调自己太累了,他觉得这
样的生活没有意义。陈洁大大伟几岁,以前一直是大伟听陈洁的。他们两个人在一
起的时候,大伟最喜欢伏在陈洁的大腿上,唱胡松华那首在那遥远的地方里几
句歌词,“我要做一只小羊,坐在你身旁,让那根细细的皮鞭轻轻地打在我身上。”
现在小羊长大了,不听牧羊姐姐的话了,陈洁用纸巾擦着相架玻璃,朝“大伟”哑
然失笑。
陈洁摇摇头,她很后悔一打电话就对大伟很凶的态度。她明白,她与大伟之间
是没有任何契约的。大伟爱她,她也爱大伟,他们在国内已经受了整整5个年头。以
前他们也吵架,以前吵架后可以用吻来补救,可以用拥抱来抵消,可是现在,遥遥
的两地分离,维系他们关系的只有那根像“救命稻草”一般的电话线。比利时那么
远,远得仿佛在天的尽头,陈洁在攻读大学,不可能飞到那里去安慰他,自己的前
面也有那么多的难关,要到哪一天,陈洁才可以切切实实抓到大伟的手呢
陈洁在日本切肤地感到理解和被理解的困难,连自己的大伟都不能理解她了,
这使她时时感到心灵深处的悲哀。在日本这个陌生的环境里,她的内心常常有一浪
一浪的感想涌出来,可是她用日语不能表达清楚自己思想深层的意思,况且也没有
值得向他诉说的对象。现在,裴自力贸贸然闯进来了,他高大c潇洒具有幽默感,
他饱经沧桑,内涵丰富,善解人意,虽然他目前处境困难需要我的帮助,但是他待
人接物分寸掌握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