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大。我伴着了热烈的兴味,用毛笔钩出线条;又用大盆子调了多量的颜料,着上色彩,一
个鲜明华丽而伟大的孔子像就出现在纸上。店里的伙计,作坊里的司务,看见了这幅孔子像
,大家说“出色”还有几个老妈子,尤加热烈地称赞我的“聪明”,并且说:“将来哥儿
给我画个容像,死了挂在灵前,也沾些风光。”我在许多伙计c司务和老妈子的盛称声中,
俨然成了一个小画家。但听到老妈子要托我画容像,心中却有些儿着慌。我原来只会“依样
画葫芦”的。全靠那格子放大的枪花,把书上的小画改成为我的“大作”;又全靠那颜色的
文饰,使书上的线描一变而为我的“丹青”。格子放大是大姊教我的,颜料是染匠司务给我
的,归到我自己名下的工作,仍旧只有“依样画葫芦”。如今老妈子要我画容像,说“不会
画”有伤体面;说“会画”将来如何兑现且置之不答,先把画缴给先生去。先生看了点头
。次日画就粘贴在堂名匾下的板壁上。学生们每天早上到塾,两手捧着书包向它拜一下;晚
上散学,再向它拜一下。我也如此。
自从我的“大作”在塾中的堂前发表以后,同学们就给我一个绰号“画家”。每天来访
先生的那个大块头看了画,点点头对先生说:“可以。”这时候学校初兴,先生忽然要把我
们的私塾大加改良了。他买一架风琴来,自己先练习几天,然后教我们唱“男儿第一志气高
,年纪不妨小”的歌。又请一个朋友来教我们学体操。我们都很高兴。有一天,先生呼我走
过去,拿出一本书和一大块黄布来,和蔼地对我说:“你给我在黄布上画一条龙,”又翻开
书来,继续说:“照这条龙一样。”原来这是体操时用的国旗。我接受了这命令,只得又去
向大姊商量;再用老法子把龙放大,然后描线,涂色。但这回的颜料不是从染坊店里拿来,
是由先生买来的铅粉c牛皮胶和红c黄c蓝各种颜料。我把牛皮胶煮溶了,加入铅粉,调制
各种不透明的颜料,涂到黄布上,同西洋中世纪的fres1画法相似。龙旗画成了,
就被高高地张在竹竿上,引导学生通过市镇,到野外去体操。此后我的“画家”名誉更高;
而老妈子的画像也催促得更紧了。
我再向大姊商量。她说二姊丈会画肖像,叫我到他家去“偷关子”。我到二姊丈家,果
然看见他们有种种特别的画具:玻璃九宫格c擦笔c米突尺c三角板。我向二姊丈请教了些
画法,借了些画具,又借了一色照片来,作为练习的范本。因为那时我们家乡地方没有照相
馆,我家里没有可用玻璃格子放大的四寸半身照片。回家以后,我每天一放学就埋头在擦笔
照相画中。这是为了老妈子的要求而“抱佛脚”的;可是她没有照相,只有一个人。我的玻
璃格子不能罩到她的脸上去,没有办法给她画像。天下事有会巧妙地解决的。大姊在我借来
的一包样本中选出某老妇人的一张照片来,说:“把这个人的下巴改尖些,就活像我们的老
妈子了。”我依计而行,果然画了一幅分象的肖像画,外加在擦笔上面涂以漂亮的淡彩
:粉红色的肌肉,翠蓝色的上衣,花带镶边;耳朵上外加挂上一双金黄色的珠耳环。老妈子
看见珠耳环,心花盛开,即使完全不象,也说“象”了。自此以后,亲戚家死了人我就有差
使--画容像。活着的亲戚也拿一张小照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