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小盼儿到了卧牛石下，扶着一棵鱼鳞松，眼泪在眼圈儿里直打转转，说道：“阳阳，妈妈梦见你啦你一定有啥心思吧俺曾答应过你的，等你长大把一切都告诉你今儿妈就告诉你：你有爹，有爹呀你爹是个宁折不弯的汉子，他还活着，活得堂堂正正的如今，他是带着小分队来的，要让牧牛地翻身，为家乡父老造福的小分队的帐篷就搭在你跟前的，你看到了吗？你爹说，将来这里要养猪养牛养羊这回咱们有盼头了”

    这时，阳阳有病时闹着要肉吃被她打一耳光，从此再没起来的情景浮现在眼前她哭了，哭得伤心背气的。

    她说：“阳阳，今儿俺把你爹还给你了，看着了吗？你爹在你刚出生的时候曾回来看过你的，还给你起了名字如今你爹又回来了。阳阳，你看见了吗？这些年俺听说你爹死了，还为他下了影葬你爹既然没死就不能和你在一起了”

    哭着哭着，她就扑倒在地上，用手指拼力地去抠那泥土，手指甲都抠出血了也浑然不知，待将那块影葬石抠出来，便紧紧地将它抱在怀里

    欠舌头自来就体胖身笨，这会儿腰又被打伤了，往山上爬几步就上喘了。李大吵吵性急，见她在身后落得老远老远的急得直跺跺脚，没法子又折回去拉她的，可她不但拉不动反倒把她自个儿也坠倒了。她急出了一身的汗，弄得衣衫直往身上沾她们好不容易爬到半山腰，找一个隐蔽处藏住身子，探出脑袋四处踅摸着小盼儿，并没什么心思采野菜的。

    后来，还是妇人眼尖，抢先发现小盼儿正在卧牛石旁独自呆坐着的，说道：“哎呀妈呀，咋咋呼呼的，啥呀？闹了归齐只她一个，抓啥‘对儿’呀？真没劲。俺可不跟你闲扯皮子了，俺得剜婆婆丁去了。”

    欠舌头说：“你个小蹄子，嗓门儿倒小点呀，一个咋的？有一个就不愁勾不出那一个的，着急吃不了热豆腐”

    谁成想，这节骨眼儿头上竟飘过来一块云彩，刚才还是晴朗朗的天顷刻间却变得阴沉沉的。接着，淋淋漓漓下起小雨，雨点打在树叶上变成水流，水流又顺着树叶哗哗而落，只不大工夫便把她们的衣服打得湿漉漉的。

    清早，牛建骑着嘉陵摩托往乡里跑一趟。

    小分队经二十多天奋战，考察已进入尾声。他去乡里一来是向当地政府通报通报情况。二来呢？用电话查询一下其他考察点的进展情况。他打算明天回行署向吴专员做一次汇报。事后，他在乡政府食堂吃过晌饭便顶着小雨往回返了。

    这会儿，正是春潮涌动的季节，一阵清风将云彩吹散了，艳丽的阳光将牧牛地照得愈发清新和翠绿卧牛山上长满了达子香花，一片连着一片，红辣辣的

    他见这般景色，情不自禁地将摩托停在路旁，挎着背包，兴致勃勃地登上山来他站在卧牛山顶，极目眺望，猛然间想起念县农业高中时，有一回，放农忙假从试验基地回来，也是这般兴冲冲地登上山顶的情景

    这会儿，虽不是盛夏季节，但他见那广袤无垠的大荒仍蒸蒸泛绿，如海如洋一般波涛滚滚c汹涌澎湃而激动不已多少辈子梦想就要变成现实了，他能不激动吗？他愈发领悟到，大荒蕴藏着的那种源于自然又超越自然的神韵，以其神奇的力量支撑起这里人们的脊梁！

    他突然又想起那年放农忙假，小盼儿在卧牛石那儿焦急地等待着他的情景他想，这会儿她若还在那儿多好啊，俺得听听她和阳阳这么多年是咋熬过来的想着，他情不自禁地朝山下一瞅啊，小盼儿果真坐在那块石头旁的。

    他的心怦怦地狂跳起来他顾不得树拦草挂，一边朝山下的小盼儿冲下来，一边猛掠着达子香花他这会儿已经忘掉了一切，只想将这满山的达子香花，还有他多年压在心里的思恋之情，全都献给小盼儿

    李大吵吵见天色将近晌午，便没耐性了，说：“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