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讲用专场这般一拖延不打紧,反倒叫惠小林多遭了不少罪的。郑启峰今儿催着要,明儿又逼着改的,一篇讲话稿说不定折腾多少遍了。
这期间,马四猴子血染大青山c牛建叛国投修c小盼儿殉情牧牛河c杨孙氏含恨悬梁等事件接连发生郑启峰也不问起事根由,一概叫惠小林往稿子里凑,往韩高丽身上挂,弄得惠小林晕头转向,疲惫不堪,直到会议日期定准才交上差。
惠小林纵然是铁打的人经这么一折腾也没昂劲儿了。
这些天,白枚几乎每天都让他晚上打电话给她的。可这一程子他被郑启峰折腾得都像个木头人一般,哪还有心思给她打电话的。
单说这晚,自“农业学大寨”节目开始,白枚就守着电话机等待着惠小林的电话,可是都到“全国各地联播”节目了,电话机仍沉默无声的。
她抓起电话机的摇把子却又缩回了手,接着,她又不自禁地搂开窗帘,朝惠小林办公室的窗户瞅瞅,仍然通明的,心想,俺再挺一挺看他到底打不打来的。
头天晚上她就一直盼他来电话,可盼了半天也没来,就主动给他拨了,弄得她挺没面子的。
这会儿,她要考验考验他能不能变被动为主动的。
白枚总好像有一肚子话跟他没说透似的,可一接通电话肚子里的一大堆的嗑儿便忽拉地没了,剩下的只是慌乱的心境和局促不安的情绪了。
她自个儿也赌自个儿的气,心想,俺昨黑儿在电话里跟他都说些啥呀?他那话语和声调不明明是在跟俺耍傲吗?俺预备一肚子的嗑儿哪去了?咋不给他甩几句呢?
人与人哪,总是有某种联系的。尤其少男少女之间,往往形成一种莫名其妙的关系,叫人说也说不清楚,稀里又糊涂的。自打她见到惠小林第一面开始,他的影子就老在她的心里晃晃悠悠的,咋也打不走驱不散的。再经这般朝夕相见,他那影子愈发地清晰,愈发地膨胀,几乎占据她整个的心了。
她自个儿觉得越来越留意他了。
她留意他的每篇稿子,包括每一词,每一字,好像那稿子不是写给公众而是写给她个人的,播前看,播后也看,躺在床上都用它做催眠素,十遍八遍地看,想从每篇稿子的字里行间甚至工整程度里看出他的情绪来。
她也留意他的生活,包括他的饮食起居,穿着打扮,只要遇到一块儿,她总是悄默声地瞄他几眼的。有时她想,他穿这件衣服适合这个场合吗?有时她又想,都啥时候了,他咋还穿那么一点点的,不冷吗?
当然,她留意更多的是他的工作和命运前途,她曾想过,若是他父亲的历史问题由他父亲自个儿兜着,把这种本来就和他没缸没碴儿的事,从他的头上搬掉,叫他少些痛苦,多些施展,该是多好啊。可为啥要把这种烦恼强加给他呢?特别是叫他做秘书以后,她越发担忧起来。
郑启峰虽然和她老爹处得挺热乎的,为她安排过工作,跑转干的事,但她总觉着郑启峰也包括她的老爹,他们和王均不是一路人,当官也不是一路当法的。
她给惠小林打电话是想提醒他在郑启峰身边当心点,可通话时说了却没说透,觉得他也没在意听,应该再提醒提醒的,可电话机却一直沉默着的。
白天她不止一次地叫他晚间来电话他并没拒绝呀,他是忘了还是没当回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愈发烦躁了。她再次搂开窗帘见他的窗户仍然亮着,就想冲出去敲一通他的窗户,可见郑启峰的窗户也亮着只好罢了。
她想再等他五分钟,到七点五十五分“全国各地联播”节目要结束时,再进机房坐机也赶趟,八点钟准时宣布广播结束。
五分钟后,电话仍然没来。
她的情绪好像一下子变得很坏,心想,你惠小林有啥了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