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杨孙氏因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拿根缠腰带往房山头上一挂便自缢身亡一命归西了。
这日小盼儿独自走出家门,来到柳条通跪在老妈坟前,一边烧纸,一边伤心地哭泣她在这一呆就是一过晌,有一肚子苦水要对老妈说的。
她想,牛得海被戴帽子,老牛婆子被弄得半疯不傻,老妈被逼上吊致死,这一切一切都是与俺有牵连的。如今建哥走了,老妈也走了,世上最疼爱俺的人都走了,俺还活着干啥?老妈活着时虽说跟老爹争争吵吵的,可总能主些正事,如今老妈一死老爹就愈发没收没管了,往后指不定怎样发落俺的。
她心里明镜似的,孙坚是不会死心的。他娶她不成必然会往死里逼她的,而且他背后有郑启峰,郑启峰的背后有二县官,二县官的背后有马主任有这么大一串黑心肠,坏下水,有权力有势力的人,她怎么能得安宁呢?
她恨这帮人恨得咬牙切齿。她突然想到报复,而且已对马四猴子报复过一回了。五月初一那天,马四猴子钻进古榨油坊想占她的便宜,叫她攥住了要害部件,差一点废了他的终身若叫俺说都便宜他了,那天若不是刘三尖子在紧要时刻救得及时,他的这条小命也就玩完了。
原来,刘三尖子这人自来就有窥视男女偷欢的怪癖,他见马四猴子从孙坚家喝完酒出来,脚步往油坊一斜,就猜出他的心思了。他原本是想趴在门缝儿瞅瞅热闹的,但见小盼儿将马四猴子攥得直翻愣眼根子,便冲进古榨救他一条性命。
下一步,她该轮到报复孙坚了,而报复他最好的法子就是一死,让孙坚的美梦变成噩梦!
然而,死谈何容易?
她挂念老爹,终归他的年岁已高,她一死还有谁去照料和侍候他呢?他没命地喝酒,酒大伤身哪,坐一身的病会遭罪的。她更牵挂小望儿和小起儿,她们还太小,妈走了,她再走了,让她们今后如何胆战心惊地面对老爹的浑骂?
她越想越闷得慌,越想越没路,就愈发哭个不休,哭着哭着她便懵懵懂懂地离开老妈的坟头。
回头再说,宋军生被木妮子轰出来,一路走一路悲伤,待日爷儿偏西才来到牧牛河畔。这夹当儿,他见从柳条通里闪出个人影来,向鬼子桥缓缓而行
宋军生再一细瞅是个女子。
她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绕来绕去的。
宋军生想瞅瞅是哪家认不认识的,只因天色昏暗,又离老远的,一点也瞅不真切的。他心想,天已快黑了,一个女人家在这块儿转悠什么呢?于是他闪进路旁的庄稼棵子里,猫着腰,悄手蹑脚地朝前摸来,想看个究竟的。
这女人不是别人,她就是小盼儿。这会儿她从老妈的坟头走近河边,望着滚滚的河水发呆,继而坐于地下,抱着膝盖,垂着脑袋,浑身抽动,直门儿抹着眼睛哭泣
宋军生仍没认准是谁,想过去问一问,却见她蹒跚地登上了鬼子桥,忽而仰望阴沉沉的天色,忽而俯视滔滔的河水突然间,她嘶喊一声,用衣襟蒙住脸扑通地跳进河里
宋军生这才知她是投河自尽的,急忙冲到河沿,将布衫裤子脱巴脱巴,一个猛子便扎进河里去了。
小的时候,一到夏天里,他常常跑到这块儿洗澡,抓鱼,练一身好水性,扎进水里一袋烟儿的工夫不用露头缓气的。他靠着这手绝活,还在部队的大比武中拿过大奖呢。
他知道桥墩子下面是个深涡子,有两房子多深,他一直扎到最深处,摸了老半天却啥也没抓到。他蹿出水面换口气,再度沉入激流中且游且寻,足有五六分钟光景才搭上小盼儿影的。
他潜游过去,从身后将两臂插入她的腋窝里用力一拽,可因她死死抱住个老树根子拽不起来,只得转身钻到她的对面,将她手臂破开拼力地将她托起,不料却让她死死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