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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惠小林接到郑启峰的指令不敢怠慢,整整干了两个通宵,才把他预备在南岗子专场会上用的讲话稿写出来。这会儿惠小林拿着稿子走进郑启峰办公室,见他两条腿交叉地架到办公桌上,正看着一张泛黄的报纸,便悄悄地退出去。

    谁知,郑启峰却突然问道:“写完了?”

    惠小林吓一哆嗦,又战战兢兢地进来,将一沓稿子轻轻放到他面前,说道:“嗯哪。”

    郑启峰放下报纸,点支“特哈”,吐出一溜儿蓝色烟雾。

    这时,惠小林才看清,原来他看的是1967年1月22日的《人民日报》。心想,这已是三四年前的报纸了,他咋还这般较真地看呢?可当他看到那《无产阶级革命派大联合,夺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的权》的通栏标题时,不禁打个冷颤。

    这时,郑启峰哗哗地将稿子先从头翻到后尾,又返回来从头细看起来。谁知,他看着看着脸就拉长了,末了,竟啪地将那沓稿子摔了,散落得桌上地下全都是的。

    他呲道:“还愣个屁,不麻溜儿拿去重整!”

    惠小林岂敢怠慢,急忙动手将稿子收拾起了,问道:“郑主任,你看这稿子”

    郑启峰忽地站起身子,急皮酸脸地骂道:“操,你弄歪的邪的尽穷甩一个点的,弄正装的就他妈的没词了。不怪人家说龙生龙,凤生凤,耗子生儿会打洞,你压根儿不想往正道上走啊。这还用问俺吗?韩高丽他持枪行凶咱先不说,就煽动群众哄抢庄稼这条就够他喝一壶的!宋军生的腿是咋残废的?人家叫烈士子弟知不知道?他为啥对他下死手?他那是什么阶级立场他的问题大着哩,统统地摆出来,上纲上线地批!”

    惠小林原是农业学校毕业的学生,学拨拉算盘的,可他的文学天赋不错,有点文字功夫,在学校念书时就编过话剧,发表过许多文学作品,是全校公认的字匠。只可惜,他父亲的历史问题像一座大山压在他的头上

    如今郑启峰对他的冷眼相待,防不胜防的厉声呵斥,叫他感到难堪和无奈,愈发惶惶不可终日,惑惑无所适从了。

    机关学习时,郑启峰总是把学习材料从他的面前递给一些靠偏旁部首判断读音的白字先生,认可让他们念得笨笨卡卡的也不让他去读的。

    这样,每每都弄得他满脸通红,他也每每气恼自个儿的。他本无争名夺利之心,缘何总是板不住脸红呢?反倒引来那么多察言观色的目光。

    偶尔,人家让他读一把,他反倒慌慌张张的。他使劲儿地稳住情绪,提醒自个儿千万别用标准的普通话,别弄出抑扬顿挫的腔调来,甚至故意读出几个错白字,佯作嗑嗑巴巴的样子,以显示多一点大众式的朴实,少一点小知识分子情调,避开“越有知识越反动”的嫌疑。

    在那“开会满堂睡,座谈满地痰,揪斗嗷嗷叫”的年代,叫他无端地学会许多乖巧和消极混世的伎俩难怪呀,潮流焉可违?他又怎能改变自个儿的厄运呢?

    刚来时,郑启峰对他还是挺赏识的。尤其在公社革委会成立的大会上更叫他佩服得不得了。

    对了,就是郑启峰当上牧牛河公社革委会副主任那天,二县官在台上一宣布,你猜咋的?这家伙,把他激动得都万分之万分哩,站起来又是鼓掌又是鞠躬的。

    谁知,这节骨眼儿二县官竟突然让他上台表态发言,他推辞不过只好硬着头皮上台了。可他压根儿没这个精神准备呀,况且大会是现场直播的,有三万多人在支楞着耳朵听着呢,便紧张得不得了。他这般一紧张你猜咋的?肚子里的话便像返潮的枪弹似的贴了壳,打不响了,只是扯着脖子高喊“万岁万岁”的,大冷的天竟冒出一身大汗来。

    这时,惠小林见了,也跟着着急,觉得有二县官在场,未免太叫他难堪了。俗话说,救台如救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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