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笔走龙蛇地写出一页稿子,到台侧让广播员白枚给他递上去。
郑启峰接到稿子照本宣科,虽然念得结结巴巴的,可总算有词了。接着,惠小林就这般写一页,白枚递一页,郑启峰就念一页,这才使他有台阶可下,总算把场圆下来了。
这件事给郑启峰的教训挺大,他想,搞文化革命嘛,靠的是嘴碴子和笔杆子,这玩意儿不过硬是不行的。于是,他叫惠小林扔下算盘子,拿起笔杆子给他当秘书,无论大会小会,凡他的讲话稿全由惠小林包了,而且走到哪就把他带到哪。一时间,他成了郑启峰的红人。
谁知,只一夜的工夫郑启峰的态度便来个一百八十度大掉个儿,将他打入冷宫了。
原来,有一回王均叫惠小林跟他到南岗子,去三角地平整稻田,叠稻池埂子,而郑启峰却又叫他在家写材料,在左右为难的时候,他却不知咋的竟跟王均走了。
那咱,天气还挺凉的,稻池子里尽是冰碴儿,若是光脚丫子下去干活肯定是要坐病的。再加上当时农村正在推行“大寨记工法”,不管干多干少,干好干赖,一概是老八分,少八分,不老不少也八分,把人弄得懒洋洋的,让谁下谁也不下去。
王均急了,说道:“奶奶的,赶上上法场啦,俺今儿给你们弄个样看看!”说罢,他把烟袋杆子往田边泥里一插,把小棉袄甩给惠小林,脱了鞋,挽巴挽巴裤腿子就下去了。
社员见了,二话没说,呼啦地也都跟着下去了。
惠小林这才知“领导喊破嗓子不如干出样子”的真正含义了。回公社后,惠小林仍对此事激动不已,夜不能寐,便动手写了篇《播种记》给广播站送去了。
岂不知,白枚也挺佩服惠小林才气的,尤其那次他在现场给郑启峰写讲话稿的事,愈发叫她佩服得不得了。她见这篇稿子写的太好了,便有声有色地播出去了。
然而,问题就出在这里,他跟王均一走郑启峰就有想法,又见他这般吹捧王均就更气得鼓鼓的。也该然,事隔不久又赶上清经济运动,他被抽去查建广播站的帐至此,郑启峰就愈发认准他这小子是一个不识时务,不识抬举,吃里扒外,不可信任的东西。
你说,他在郑启峰的面前还能得烟抽吗?
惠小林的稿子叫郑启峰给摔了,他心里像一盆凉水似的。他回到自个儿办公室,瞅那沓稿子发起呆来。
这会儿,电话铃响了,竟把他吓一哆嗦。
他刚想去抓听筒却又缩回手来,生怕那里边传来郑启峰的训斥声。电话铃继续响着,响得越来越急促无奈,他怯生生地抓起一听,原来是白枚!
尽管她还没开腔说话呢,可他听到她细微的喘息,就好像看见她那绯红的脸庞了。她常常是这样的,以沉默代言,多咱一见面,未曾开口脸却先红了。
他的脸热乎乎的,问道:“是白枚吧?”
白枚的喘息愈发急促了,几乎能听到她的心在跳动这声音是他最熟悉的。
惠小林说:“白枚,咋的啦?说话呀。”
白枚才问道:“就你自个儿吗?”
惠小林说:“嗯哪,你有事吗?”
白枚说:“没事。”
惠小林说:“没事打电话干啥?”
白枚说道:“俺就想跟你唠唠嗑儿呗”
惠小林听了,心怦怦地跳起来,满脸热呼啦的,说道:“没事俺就撂了”
白枚急忙说:“别,别撂啊”
惠小林说:“唉,俺手里还有篇讲话稿没过关哩。”
白枚问:“谁的?”
惠小林道:“他的。”
白枚一听就知是郑启峰的,说道:“唉,俺看这人挺不好侍候的,多留点神哪”
惠小林没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