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晨,开刚蒙蒙亮,小盼儿就趁黑大叔熟睡之机,悄手蹑脚离了防火站,按着黑大叔说的,摸上了去大青山的路。
她越往里走,山越发高,越发陡,林越发密,越发深。她爬着,蹬着,觉着身子飘轻——一想到就要见到建哥了,身上比什么时候劲头都足的。
待东南晌的光景,她进入了盘山路,只见弯弯的路悬挂于陡山峭壁之上,这才觉得又饥又渴又累得慌,可她却仍坚持往上攀登着连吃奶的劲儿都使了出来。
她好不容易爬到半山腰,忽然脚下一滑,顺山坡滚了好多的把式方落到平处,将手臂和头脸划得没好地方了,肋巴扇儿和后胯骨摔得生疼生疼的。
她望着头顶上的高山,咬住了嘴唇刚要往起挣扎,忽然听到身后扑通一声闷响,待她回首相望,不禁大吃一惊。原来,有一只大黑瞎子,如同牛犊子一般,正在她不远的一棵大树上翻身摔下来,疼得翻身打滚地惨叫不已接着,它又笨拙地往树上爬去,爬到顶上再翻身摔下来
读到这里,诸君一定要说,你这厮,尽顺嘴胡嘞嘞,那黑瞎子虽然是个哑巴畜牲,可皮肉之痛总是知的,难道它吃饱了撑的咋的?自个儿这般一个劲儿地往树下摔?
哎,果然叫你说对了。记得俺曾经听韩高丽说过,黑瞎子在山里弄不到吃的是常事,一旦逮着了就猛吃猛造一家伙,撑得肚子胀鼓,一半会儿消不了食就爬到树丫巴上往下摔,摔疼了就打滚地叫,待缓过疼劲儿了又爬又摔直至觉得消化好了,再去寻找新的猎物。
小盼儿碰上的这只黑瞎子就是在消化食呢。幸亏她小时候听大人说过,遇这种事是绝不能弄出动静的。黑瞎子即便瞅见也不打紧,只要你没害它的意,它就没伤你的心。所以,她紧紧捂住嘴巴不敢叫出声来。谁知那黑瞎子摔好了,竟一步三晃地朝她走来,吓得她妈呀一声大叫起来。这一叫可坏了,只见它嘴张得如血盆一般扑过来,顿时将她吓得魂不附体了
再说,牛建见大青山这疙瘩挺背静的,而且山青水秀,土沃草丰,正是放养黄牛的好去处,所以,他为摸摸这里的情况,整天掐着老洋炮在山里转悠。
说来也巧,这会儿牛建正在山里面转悠着,突然听到一个女人的惨叫声,他抬头一瞅,你猜咋的?正瞅见那个大黑瞎子竖着巴掌要舔人呢。他急忙躲避到一棵大树后面,拔起腰板来,端起老洋炮便搂火了。
黑瞎子应声倒下了。
女人也同时瘫在地上了。
当他确认黑瞎子死了,跑到跟前一瞅,顿出一身冷汗,万万没想到那女人竟是小盼儿!她已昏厥过去了。
牛建抱起她大呼小叫
小盼儿苏醒过来了,见建哥出现在她的眼前,一时弄得懵懵懂懂的,原以为自个儿做梦呢,可再一细瞅却是真的,便扑到牛建的怀里呜呜啕啕地大哭起来。
这时,黑大叔也匆匆赶来了。他瞅着小盼儿扑在牛建怀里正哭着呢,心里不禁一愣,又见一头黑瞎子倒在血泊里,顿时也吓出一身冷汗他知是自个儿昨下黑儿喝多了酒说走了嘴,叫小盼儿摸着牛建的下落才闹出这么大乱子的。
黑大叔c牛建将小盼儿弄回马架子,三星已老高了。
小盼儿因惊吓如真魂出窍一般,吃两口东西就不念声不念语地躺在炕里眯缝着眼睛似睡非睡的。
牛建拨了拨油灯捻子,坐在炕沿上陪黑大叔唠嗑儿。
黑大叔回头瞅瞅小盼儿的脸,说道:“这丫头,你说悬乎不悬乎,昨黑儿俺就说,这大青山丫头片子是来不得的,遇见黑小子可不是闹着玩的,可她倒长了贼胆子似的。唉,都是怨俺说走嘴了,不的她咋知你在这里的。”
牛建说:“多亏让俺碰上了,不的话真不知咋样了。这乱糟糟的,她可哪瞎跑啥呀?在家猫着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