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杨福将碗筷一推便上工去了。这一程子,杨孙氏的身子骨儿不大自在,总是病恹恹的。
小盼儿不忍心让她下炕,早早起来做饭,待老爹走后又打发小望儿上学走了,便打扮打扮自个儿的头脸,冲小起儿说道:“你在家呆着,姐出去一趟,一会就回来。”
杨孙氏本是躺在炕脚底眯缝着眼的,听小盼儿这么说,睁开眼有气无力地问道:“哪去?”
小盼儿瞅瞅她那张憔悴的脸,说:“妈,俺出去有点事,一会儿就回来。”
原来,牛建已放农忙假了,可小盼儿见天来接,却接了半个多月也没接到他,弄得她整天吃不香睡不稳的。她想,今儿一准能接着的,于是便急忙急火从家里跑出来。谁知,她刚走到屯边时却被一个人截住了她的去路!
你说是哪个?俺前面已经说过,他就是杨孙氏已死去的娘家哥哥的儿子小贱儿,是赶上过贱年生的才起这名的。上学时,老师觉得不雅,按谐音落笔成一个“坚”字,叫孙坚。他原是牛建上三届的学生,因成绩极差连连蹲级,就和牛建赶到一块儿小学毕业了。考初中时他名落孙山,成了山上活不干地里活不拿,今儿东家捣蛋明儿西院滋事的二流子。后来,韩高丽看在他死去的老爹面子给他个民兵连长的衔挂着,混点补贴工分,好让他养活老瞎妈的。
按理说,他在小盼儿面前该有个兄长样的,可他为啥老缠着她呢?说起来都是他老爹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他活着时,小盼儿还在杨孙氏肚子里怀着的,便逼杨福指肚轧亲,要把她许给孙坚当媳妇。
当初,杨福也直拨楞脑袋,可见人家瞪起眼珠子耍威风就不敢强辩了,再弄点小酒给他喝上就咋说咋应了。后来,杨孙氏知道了却不依,但在娘家哥哥面前又不好说啥,心想,这八成是他们老爷们儿喝酒说笑话,反正是多少年以后的事呢,到时候再说吧,这样也就搁下了。
结果咋样?挨饿第二年的五月初一,孙坚他爹吃了有毒的山灰菜,一蹬腿就死了,多少年再没人提起这件事了。
可这几年,孙坚见小盼儿出落得如天仙一般,就老放不下这份心思。只是觉得自个儿没混出个人样来,没大敢张罗,只是整天这般偷偷地跟着,缠着可后来见她和牛建一往情深,就愈发放心不下了,恨不得一把将她弄到手。
这会儿,但见他冒冒失失地迎到小盼儿的面前,说道:“哎哎,你这是干啥去呀?这般急忙急火的。”其实,他心里早明镜似的,只不过明知故问罢了。
小盼儿不太爱搭理他,便低着脑袋从他面前走过去。
可是,孙坚又蹿到她的对面,说道:“人家跟你说话哩,你咋带搭不希理的呢?”
小盼儿急了,横道:“俺爱干啥就干啥,你管得着吗?”
孙坚道:“咋的?你敢说俺管不着?”
小盼儿问:“你凭啥管俺?”
孙坚道:“你说俺凭啥?凭俺是你表哥,凭你是俺的”
小盼儿说:“是你没过门儿的媳妇是不是?”
孙坚道:“对,对呀。”
小盼儿呲道:“呸,不要脸!”
孙坚问道:“咋的?老人订的,你敢不认账?”
小盼儿说道:“老人订的咋的?那咱俺还没出世哩,他们乐意咋订咋订,反正搁俺这是不算数的!”
孙坚抓住她的胳膊,说道:“你敢说不算数?那好,别看俺爹死了,不是还有没死的吗?走走走到你们家,咱俩到俺姑父面前评评理去!”
这时,正好有几个妇女上地里干活,打他们面前路过,小盼儿借机向屯外跑去了。
孙坚骂道:“臭不要脸的,你等着!”
南岗子和穷窝棚当腰那条河就是牧牛河,清清的河水自西而东流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