寥落星空,我惯例地坐在那处茅屋檐下,晃荡着手中酒壶。
段空游自然跟着我来到这崖谷关,也顺便带上了本就一意避婚的梁秋凉。这下倒好,成了他们两人空间,我都不好意思去打扰。只好也顺便乐得清闲,胡混过日。
“每天坐在这里,就不无聊?”
“每天陪我坐在这里,就不无聊?”我头也不回地笑道。
成璧很是自然地坐到我旁边那个他坐惯的位置上。
成璧是何许人也,怪只怪尹世军镇守边关,常年不用进京面圣,才认不得这现任王座。成璧随手掰了一个什么巡察副使成辟玉出来,就在这里白吃白住了。
我并不是个喜欢废话的人,幸而成璧也不是,又不像是对着易逐惜,不说话时是以命相搏,说话那就是正在准备以命相搏。
于是或者沉默一个晚上对看廖月,或者海阔天空杂谈博涉,很是相得。
“秋天了。”并不尴尬的一段长久寂静,成璧忽然道。
一阵风起,刮来大片落叶,暗夜里看不清颜色。
就这么混着遥远灯火里暗沉的光影,呼啦一声周旋着颓败零散。
曾经,也有那么一大片叶子,呼啦一声划过视野。
是什么颜色呢。
绿的,还是黄的,还是这样死灰一般。
又或者,只是那一卷油绿草茎?
也是这样,不知急躁着什么地,吹痛了我的眼。
模糊了叶雨那头的人影。
“秋天了唱首歌吧”我突然,喃喃出声。
听见自己的声音,才吓了一跳。
转头看去,成璧惯常如同无表情的轻笑顿了顿,微微皱眉:“我五音不全。”
我便是一愣。
隐隐便想起,那些似曾相识。
“秋天了,唱首歌吧。”
“我五音不全,一开口就怕不是刮刮落叶这么简单了。”那时的我笑。
“是啊,怕是要刮龙卷风了。”
叶雨那头的声音,原来也并没有想象中的模糊。
再一晃,就是那片真正的落叶随风。
大风。
吹散生命般的狂躁。
那个卓绝的生命,便在我怀里,随风逝去。
“你追逐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成璧的问句,将我的魂思招了回来。
“追逐?”我细细品着这个词语,半晌,竟是苦笑。
是追逐么?或者,不是么?
“都一样的。原来都一样的。”成璧支着一边下巴看向地面,带着不明所以的笑容。
有些愁绪有些疑惑有些忐忑又有些安心,带着遗憾的意难平。
“大家都追逐着自己眼里的人,才会一直走到这个地方。”他继续道,“是不是没人回头的话,就会一直这样走下去。”
我没说话。
一丝悸动一丝无望,却分明自那平静无波的口吻里透了出来。
“那个时候,”他突然回头看我,眼神有些遥远,长长的睫毛拉出一大块的阴影来,“在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你的时候,我就在想,要多久,才能站在相似的高度,傲笑众生。”
“你已做到。”我轻笑。
“可是追着追着,就发现,错了。”他摇了下头,“不是高度,而是地方。”
我皱了下眉。
“你站的地方,就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地方。”
我一直保持那个轻笑斜倚的姿势,听完,点点头,起身准备回去睡觉。
“只要是不需要的东西,便连他人对你的示好都可以毫不动容地丢弃。”脑后成璧叹笑一声,“这到底算是豁达还是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