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阿绚的房间,她斜斜地歪靠在床头,并未真正的安寝。
他痴望着她如海棠般的容颜,手轻轻抚摸着她细柔的肌肤。
阿绚微微睁开眼,梦呓般地说:“端宇,是你吗?你不全怪罪我吧?我好怕你伤心、好怕你绝望,别不理我、拒绝我,好吗……”
“阿绚,我永远都不会怪你,我也怕你伤心绝望,所以,你的家人才是你最安全的堡垒,能让你幸福的地方。”顾端宇轻拥着她说。
这情景似梦又似真,阿绚闻到他的味道,感觉到他的温暖,于是又闭上眼睛,头枕在他的肩膀上,很安心地睡着了。
阿绚相信那不是一场梦,他的怀抱及说话的声音都确实存在。而天色蒙蒙亮时,她曾醒来,抚摸着他忧结的眉及哀伤的唇,不忍唤起梦中的他。
可是天大亮后,她下床来,他却已经走了。
走了,不是去汲水、砍柴或练剑,而是离开了,到一个她不知道的地方,只留下几句话——
阿绚:
满清入关,毁我家园,仅有你,是唯一发生过的好事。
为了你,我不再浪费生命;为了你,定远侯已从世上消失。
红尘勘破,道路更遥远,欠你的命、你的情,只有来生再报。
保重。
端宇
不再、消失、勘破、遥远、来生再报……这是什么意思?阿绚疯狂地在屋子里绕圈,除了风雪,没有人踪。
直到老住持踏雪而来,双手合十的对她说:“阿弥陀佛,顾施主和潘施主一早即离开竹屋,他们要三格格回山下张家,靖亲王和福晋近日便会到绍兴来迎接三格格。”
“他们去了哪里?”她昏乱地问。
“去格格所不能去之地。”老住持不愿吐露更多。
不!哪儿是她不能去的呢?就是地狱,她也要与他寸步不离啊!但哪还有比地狱更坏的地方呢?
“不!他不可以就这样丢下我,我要在这等他,等到他回来的那天!”阿绚咬着牙说,脸上写满悲愤。
他以为不告而别就没有事了吗?他以为岱麟和芮羽来,她就会放弃他吗?她偏要死守在原山寺,告诉天下人,她满洲格格爱南明定远侯,让他即使走到天涯海角,也永远不得安宁?
三日过去了,雪停了又下,下了又停,他的无影无踪,不断加深她内心的痛。凝眸远望,成为她晨与昏、日与夜的企盼,她像断腕的壮士般,想赌赌看,他们的爱情能否唤他回头。
结果,午后门外响起马蹄声,她奔到竹桥上,等到的是张玉瑶。
一个也曾被顾端宇拒绝的女人,阿绚几乎想不客气的开口请她离去,但格格的教养,使她端凝着一张没喜也没悲的表情面对张玉瑶。
张玉瑶原本是有些幸灾乐祸,因为顾端宇爱上阿绚是一种背叛,令她痛恨又嫉妒。现在顾端宇走了,表示国仇家恨依然是胜利的一方,满洲人想得汉人的心,即使是黄河、长江都枯竭了,也不可能。
“你等也没有用,端宇不会再回来的。”她跨下马说。
“这是我的问题。”阿绚忍着寒冷,淡淡地回答。
“我也曾像你这样,一天一天地等,但最后证明是毫无意义的。”
阿绚心里想着,当然毫无意义,因为端宇不爱你,而他爱我,一切都会有所不同……可是,这些话她没有说出口,她初尝伤心的滋味,又何必残忍地如此对待另一个女人呢?
想到此,她反而对张玉瑶升起一份悲悯之心,和善地说:“你骑了一段路,进来喝杯热茶吧!”
张玉瑶觉得有些惊讶,但并没有拒绝。
两个女人面对面而坐,心不在茶,却又慢慢地饮啜着。
张玉瑶见阿绚不语,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