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已经多年。
当夜我写一封很长很长的信给姬亚,向她倾诉这件事。很明显地我内心倾覆,太不愉快。
香港令我厌闷,整个地方是这么虚伪,打网球都是为显示高贵。没有一块空地,连散步的地方都没有。我自然可以在这里找份工作,数千元的薪水,成家立室,过枯燥乏味的生活,如果我爱玫玲,事情又完全不一样。人们为爱情所做的苦事,是超乎你所能想像的。可惜我不爱玫玲。
我不爱她。
我甚至不喜欢她。
这些年来,我想像中的玫玲早已不是真实的攻玲,这点我非常的灰心,我对她不起,我不能走到她面前说:“对不起,这整件事是一个错误,让我们说再见吧。”
我与父亲商量如何应付。
“爹。我一点也没有意思与玫玲结婚。”我坦白。
妈妈怔住,她看着我。
爹说:“我早看出来。”爹倒是了解。
妈妈问:“你看出来?你怎么看出来的?怎么我一点也不知道?我看致玲也还是个现规矩矩的女孩子,做太太也不错。阿俊,娶老婆够实际就好,娶个凤凰回来,没那么大的庙,如何装这么大的佛?”
“妈妈,我们之间无法交通。”我说。
妈妈瞪起眼,“什么叫交通?哪一国的新名词?我不懂得。”
“妈妈,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我说:“我是严肃的。”
爹看看我,“阿俊,这件事需你自己开口,我们不能代你发言,你想想,谁可以代你说:‘对不起,玫玲,玫玲,婚姻取消了’?”
爹说得是。
我一个星期没见玫玲,在动脑筋如何退婚。
收到姬亚的回电。她给我一封电报。电报上短短两句话:“没拥有过的东西我们不会想念。我们所不知道的事没有损失。”
我马上明白姬亚的意思。不知道又有什么损失?把罗拔勃朗宁忘得一乾二净,做人有何亏损?太阳还是升起来的。各人有各人的小世界,不懂英文的生活将会更简单。会得看雨果法文原著的人惋惜旁人的无知,我们可不痛不痒,我不必代攻玲伤心。
我收好电报,跑到玫玲家去。
玫玲才下班。她看见我,面色不见得好看,她说:“你多少日子没来了?人家咪咪的男朋友天天接她下班,送她到家,吃好晚饭才走。”
我没回答她,我在准备措辞。
“妈妈说你怎么还不找工作,都快一个多月了,还闲在家中,报上天天登着聘请工程师的广告。”她咕哝着。
我看着她,她要控制管辖我的生命。但她并不是一个能干的经理人才。
“怎么样嘛?你起劲点好不好?”她推我一下。
“玫玲,你坐下来,我有话说,严肃点。”
“说什么?”她没好气地坐下来。“你人在英国,反而过时过节会送花来送糖来。现在就这么两手空空的,你真好意思。”
“玫玲──”我清清喉咙。
“几时买部小车子嘛?一天到晚排队等计程车,要不索性等公路车,真是的,等足这么些年,你还叫我等。”
“玫玲──”
“你知道吗?最近有两三部很好看的影片上演,你都没陪我看。‘狄奥’大减价,很多同事.捡了便宜货!”
“玫玲!”我大喝一声。
她瞪看我。
我清楚坚持地说:“玫玲,我们之间完了。”
她眨眨眼睛,仍然发看我。她的面孔依然是清丽的,小巧鼻子,具棱角的嘴巴,鹅蛋脸,细白的皮肤。她渐渐变色,变得非常苍白。
“你说……什么?”她问。
我说:“我们完了。玫玲。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