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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

    也肯笑了。

    后来她自口袋摸出一个小礼盒,说:“这是给孩子的见面礼。”硬递过来。

    妻先呆了,她还来这一套!打开盒子,倒也简单!是一两重的小黄鱼金像。孩子见了,取了去玩。我想这是她母亲的主意。

    她却说:“我身边有点钱,想买什么好,看上了金子,你看,这年头,孩子也喜欢。”

    大家只好笑。思恩说:“只有她想得出,她自己最不喜欢黄澄澄的东西,却买了送人。”

    她笑,“这样送了出去,才不心痛。”

    饭后自有佣人收拾了残碗等事物。

    她又盛赞菜色好吃。这等客气,倒把我们吓一跳,莫非转了本性?兰花若一贯如此,大家也不致于生疏了。

    在露台上我扇着扇子,跟她说:“你今天倒高兴,兰花。”

    “是呀。”她把眼睛看着露台外血红的影树。

    我说:“你若常常若此,大家就开心了。”

    她忽然笑了。“大哥,若果我日日若此,有一日伺候不当,你们还不是照样怪我!如今我闲时板着脸,偶然露张笑脸,大家反而高兴,你这点也不明白?”

    我底头细想,她这话有理。

    “但凡做好人,是最最累的,做惯了好人,想不做还顶难。我认识这么一个人,做了十年的好人,但凡友人亲戚,有求必应,出钱出力,一点本推托,大伙儿也惯了,奶妈的儿子的姑丈的女儿要上街买菜,都叫他做司机开了车子出去。这人做了十年好人,忽然累了,他老先生想恢复正常,却已经迟了,那受他千恩万德的,都称他为‘虚假’,倒是我,还帮他说几句话。大哥,有这等例子在,我不敢做好人,省了。我那父亲头一个太太来香港,抄到我妈那里,踢开了门,头一句话是指着我说的:‘这婊子养的!’这话我记在心里廿年了,大哥,我气呀,后来想,算了,皇后

    我心里暗暗叹气。

    “大家不喜欢我,我知道,我不讨大家喜欢,我也知道,我今日若得大家喜欢,又怎地?不过说话多个笑脸!难道今日我去了,还有人跟着我一块儿去不成?我何苦做好人,讨他们欢心?”

    “兰花──”我想劝她一下。

    她忽然温柔的笑了,她说:“大哥,你是不会明白的。”

    我笑道:“是,因我是君子人,我不会明白的。”

    她一呆,“咦,怎么这话你先知道了?”

    “你自家说了多遍了!又来问我!”

    “我几时说了多遍了?”她睁眼说。

    我说:“瞧这记性。”

    她笑:“可见得是老了,什么都浑忘了。”

    我看着她,她只是微微的笑着,这是一个早热天,她鼻尖上冒着小点小点的汗,额上有点油。

    忽然我回房去取了照相机,上了底片,就替她拍了许多张照片。她随意地坐着,让我拍。

    然后轮到孩子,妻,思恩,然后是全家福,难得这样的机会,大家挤在一堆,用自动设备,闹了半晌,又笑又叫,好久没这么开心了。

    妻见兰花一向是不说话的,这一天却也凑兴起来。

    她说:“怎么来的兴致,我们都是十年没拍过照的人了,如今也托了福,兰花思恩,你们多来几次就好。”

    思恩说:“兰花最不变拍照,用的护照照片,都是中学时期拍的,硬充十五岁。”

    兰花笑,“奇怪什么?谁不想充少几岁!”

    我笑了,收了照相机,叫妻把那几卷底片拿去冲。

    妈妈打电话来问,听见我们这么乐,好不服气,她说我们廉老人在不好玩,所以昨天一点不轻松,我一笑置之。

    我跟思恩说:“你看,照我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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