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死也不肯做的。她禁不住钦佩起山姆来了——想到她或许会喜欢上多诺文,她感到一种没来由的害怕。
她心不在焉地又从杯子里喝了一口,惊奇地发现第二口的感觉并不像第一口那样糟糕,实际上,她发觉这种饮料非常令人振奋。她喝光了杯子里的甜水,将杯子递回给小女孩,那个小女孩很快地又给她斟上一杯。
另一个仪式。诺艾尔一边接过第二杯甜水,一边思忖着,好吧,这也不坏,我现在开始有些喜欢它了。接下来的几分钟 是一片混乱的场面,那几个女人拿出来一块色彩艳丽的丝缎,开始在她的身上缠绕起来。她们用法语说笑着,交谈着,没完没了。她们的语速太快,诺艾尔根本听不懂,实际上,即使她听懂了她们的话,她也不能理解其中的含义。她的思绪此刻就像是一只蜘蛛网里的苍蝇,被千头万绪缠绕着,她想起了她前任男朋友哈洛德,婚姻,她的生活即将面对的一切。
虽然她与工作狂哈洛德分了手,她仍然怀疑自己最终还会遇到一个像哈洛德那样的男人,他会用会计般的精明指出他们未来的出路,选择与他们比邻而居的邻居,筛选他们与之交往的朋友,甚至连他们未来的三四个孩子要上的学校也都事先计划好。这是一个安全而有保障的未来,与她妈妈愚蠢而灾难性的婚姻完全不同。然而,尽管她努力去描画,她也无法想象出她的孩子会用充满了爱与崇拜的眼神看待哈洛德,就像那个小女孩提到她的“杰雷·曼”时,脸上露出的敬爱的表情。
诺艾尔发现自己正在沉思着安全问题,她以前从来不曾认真想过。但是现在,当她喝着第三杯甜水——或者是第四杯——时,她无法再去想别的事情。
忽然,那些女人们停止了交谈,并且都退到一边去了,这突然的不自然的沉默让诺艾尔有些不安。她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发现很难将单词组织成句子。思维与想象力一并涌进她的脑海里,就像是水彩在雨水中互相泅染。在她晕眩的头脑深层,思路却是从未有过的清晰,似乎她旧日生活中各个角落堆积的灰尘都被清扫出去了,露出了掩埋已久的钻石。
一面落地镜子在她面前出现了,镜子中的人影吸引了她的注意——镜子里是一个身体颀长的女人,有着一头黑玉般漆黑的头发,浑身被具有异国情调的丝缎围裹着,仿佛是一道旋转的彩虹。她吃惊地伸出手指去触摸那冰冷的镜面,却发现里面的人影只是一个映像,她自己的映像。
但是,这个女人不是我,这个陌生的异国风情的女人与诺艾尔·瑞沃尔没有丝毫共同之处,她就像是一个幻影。
她迷惑地向她的同伴们望过去,却发现她们都像青烟一样飘散了。这岛上的一切都是难以理解的——从那些神秘的诸神雕像到突然出现的镜子和突然消失的女人们,还有那些奇异的习俗,那深不可测的法律,略带苦味的甜水,肌肉发达的暴徒向导,他居然肯花时间同一个小孩子交朋友……
一切都是难以理解的。她吞咽了一下,再次打量着镜子里的女人——那个女人与她没有任何共同之处,就像黑夜与白昼没有任何共同之处一样。镜子里的幻影显得奇异而充满热情,但是一点也不熟悉。记忆在她的脑海里起起落落——
流星般灿烂的笑容,恶作剧般的眨眼,一个男人的深沉而具有震撼力的笑声。她将这一切记忆牢牢地锁在心底,囚禁在 她保守的外表下面。在外表上,她是一个清教徒式的女人,她只注重事业。
她觉得自己似乎从过去的羁绊中解脱了,在这个阴影重重的小屋里,她不愿再逃避令她不安的不期而至的真实了。
这就是保守的诺艾尔·瑞沃尔博士看着昏暗的镜子里的影像想到的东西,就在此时,她的那个性格鲁莽的不可信赖的父亲的鬼魂正在背后盯着她。
她到底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