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诺文站在祭台的最底层的台阶上,注视着半敞开的礼拜室的门。
“那些女人在五分钟以前全都出来了,”他咕哝着,心中升起了一股挫败感,“她为什么耽搁了?”
“谁了解女人的心思呢?”简恩·杜普雷用岛上的那种柔和的语调回答说,“你着急了,杰雷·曼?”
是的,但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多诺文看了他朋友一眼,是这个男人第一天带他到岛上来的,经过了这几年,他已经将简恩看做了他的家人,而最近他又成了简恩最小的儿子的教父。他又开始结交朋友了,他请求简恩出席他的婚礼,如果他们能举行婚礼的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山姆越来越怀疑诺艾尔改变了主意。她肯定看出来了,嫁给他——即使是不正式的——所付出的代价也未免太高。他并不责怪她,整个事件都是异端邪说,而异端邪说对一个像诺艾尔·瑞沃尔博士那样的书卷型的女人来说是难以接受的。此外,她已经表达得清清楚楚了,她无法忍受同多诺文在一起。
“你是一个幸运的家伙,我现在告诉你,我过去一直为你担心,你到这里来这么久了,却没有女人。”简恩在他的后背上亲密地拍了一下,将他的思绪拉回到眼前。
多诺文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短促的没有一点儿幽默感的笑容来,这在岛上是一个缺点,但同居不在此列。
“我没有那样禁欲,朋友。”
简恩并没有回应他的微笑。
“那些女人对你的身体爱得发疯,但她们不爱你的心。你需要的更多,杰雷·曼,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我还很年轻,我不需要任何人。他思忖着,在他的朋友看到他眼睛里讥讽与自嘲的神情前,将目光转到了别处。当然,有时候他也妒嫉像简恩这样的男人,他们找到了一个善良可爱的女人,可以将他们漂泊不定的心拴住。但生活对他来说却不是这样的,他曾经闯入过爱情的危险的领域中,结果却伤痕累累,心碎而绝望。如果再让自己陷入到这种处境当中,他就是一个傻瓜。他揉了揉布满胡茬的下巴,回忆着他为什么要放弃过去的一切而跑到圣米奇加岛上,过这种简单的无欲无求的“杰雷·曼”式的生活。
“她在那儿。”简恩轻声对他说。
他看到了诺艾尔,立刻目瞪口呆。
那些女人给她换上了一件传统样式的五彩缤纷的结婚礼服——这一点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是他没有料到她穿起这件礼服时的样子,她就像是一条美丽的精致的爱发脾气的鱼,正在夜晚的芦苇丛中游来游去。她僵硬的表情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柔美的令人心醉神迷的优雅。这种优雅的灵光他曾经在他的卧室里见过,那是在她感觉到孤独的时候。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目光,它们缓缓地落到她修长的裹着闪闪发光的丝缎的身体上,落到她衣服下面起伏的曲线上,落到她纤秀的赤裸的双脚上。上帝,她至少应该穿上高跟鞋,一位哲学博士应该穿上高跟鞋……
仿佛是一个被突如其来的强大的暗流卷进旋涡里的游泳者,他走下了祭台,走到她的身边,握住了她的手。她转过头来,注视着他,眼眸深处柔情似水,几乎能将他淹没。寒冷的薄冰不见了,展现在她的眼眸中的是纯洁的真诚与人格的力量,它们几乎带走他的呼吸。她的信任震撼着他,她的美丽迷惑着他,他迷失在她的眼睛里,感觉到超越激情、超越性的更高的东西。她是不可捉摸的,她是难以抗拒的。
她的身体摇晃着离开了他,她优雅地打了一个轻微的嗝儿。她喝醉了。
“上帝。”他呻吟了一声,抓紧她的手臂,“你到底喝了多少酒?”
她眨了眨眼睛,显然很难将精力集中起来。“有几杯,那只不过是甜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