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妥车,步至自家门前,瞅见客厅灯光外泄,有一瞬间,龚歆慈呆了住。
以考上北部大学为名,她十七、八岁起就在台北展开独居的生活,念书、找工作全是一个人。
一个人过日子,久而久之,已经习惯回到家,摸黑探索墙壁开灯,面对阗无人声的空屋子,任由孤独袭上心头。
直到半个月前,家乡故人来,上官谨借住她的房子。
多了分人气,寂寥,意外地少去一大半,这点让龚歆慈感到讶异。
即便因为生活方式的回异,他们不常碰面,她却不像以前那样,觉得寂寞。
因为她知道,这幢小别墅里有第二个人的气息,虽然不常见面,却实实在在的存于原本只有她一人的空间。
点一盏灯给回家的人……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被这么对待过。
甚至,隐隐约约还闻到菜……烧焦的味道!
「老天!」龚歆慈惊呼一声,急急忙忙开门进屋,直冲厨房。
果然!炒锅白烟频冒,熏得她泪眼汪汪,夹带辣味的烟雾刺痛双眸,顿时泪水模糊视线,只看见黑蒙蒙的人影,拿着什么在半空挥舞。
「小谨?」
「咳、咳咳~~歆慈,妳回来啦?」白雾中,男人的声音哽咽,像受了极大的委屈。「今天咳咳~~很难得,妳这么早咳咳咳~~」
相较于他生涩的手忙脚乱,龚歆慈俐落的激活抽油烟机,打开气窗,解救了烟雾弥漫的厨房。
再度呼吸到新鲜空气,上官谨顿觉整个人活了过来,被烟熏得湿漉晶亮的圆眸,难掩感激之情的瞅着恩人,垂头丧气与感激涕零的表情综合起来,给人一种错觉,好像站在面前的,不是个身高逼近一八○的男人,而是一只因为闯祸,双耳垂贴头颅,祈求主人原谅的金黄色小狗。
是错觉吗?龚歆慈揉揉眼,定睛再看,方才视线中摇尾乞怜的可爱小狗又变成她的邻家小弟。
「抱歉。」上官谨懊恼地道:「我太久没下厨,手脚有点生疏……」
「我看是非常生疏。」她试着在这混乱的场面里装出严肃的表情,无奈上官谨的表情太可爱且好笑,逼得她直想笑,也真的笑了出来。
「歆慈?」
「该说抱歉的人是我,你住在这儿,我却没有好好尽地主之谊招待你。」
「没这回事。」上官谨忙说:「其实打扰妳已经很不应该,妳工作忙,我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
「你受伤了?」龚歆慈突然转移话题,不知是故意,还是纯属巧合,打断他自惭形秽的说辞。
「什、什么?」上官谨会意不过来,愣愣地看着她。
「这里。」细滑的指尖点在他左颊血痕下方。「伤口裂开了,在流血。」姣好的脸庞微扬,凝视那道红痕。
太过专注于他脸上的伤,龚歆慈压根儿没发觉当自己的手触及他脸庞时,他莫名忽起的颤动。
在她眼里,上官谨仍是她在花莲住时认识的邻家男孩,即便多年未见,形象依旧,她的关爱源自于对家乡故人的情感,没有其他。
「怎么受伤的?」龚歆慈打量这道伤。伤口看起来很新,所以才会这么轻易裂开吧!她想。
「啊?呃,那个……」谈及这话题,上官谨突然变得不怎么自在,有点紧张。「被纸划伤的。」画家与纸,再合理不过的理由。
龚歆慈不疑有他,因以前也有被纸的边缘划伤手指的经验,很能理解。
然后,她牵起他的手往客厅走,举止自然,却让上官谨呆了住,愣愣的跟在后头,忍不住追忆起往事,瞬霎间,仿佛回到过去。
每当他闯祸,被这位邻家姊姊发现时,总是会被这么牵着走到没有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