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好意。”她往后缩了缩,盯着那汤勺,“我自己喝,不用喂。”
闻溪不依不饶,端着勺子往垂珠嘴边怼:“别客气,你我是什么关系。再说你现在端碗都不方便,总得人喂的。”
他动作是真快。
谢垂珠生怕药汁滴落床褥,没办法,勉强张嘴喝了几口。
可是喝药这个事儿,但凡有经验的人都知道,与其一勺勺喝,不如仰脖灌。偏生这药苦涩还发酸,喂进嘴里整个舌苔全感受了一遍,堵在嗓子眼都下不去。
躺着被人喂药,还容易呛着。
谢垂珠越喝越难受,最后拿被子捂住头,死活不出来了。
“你放过我吧,闻公子,闻大善人。”
这人是真的恶劣,外表生得好,内里全是坏水。见她狼狈躲避,捏着勺子笑得特别开心。
“药就得一鼓作气喝,别放凉了。”
他把碗搁到床头案几,伸手去拉垂珠的被子。
一个拉,一个防,终究是没受伤的人占优势,重新扯开被角,把她躲来躲去的脑袋固定住,顺便还很体贴地掖紧了被子防止走光。
闻溪很喜欢看谢垂珠如今这模样。
满脸的为难与无可奈何,眼神儿还带着对他的批判。
他惯常对人虚与委蛇,也习惯了周围人刻意维持的体面。只有谢垂珠三番五次逼得他露出真实模样,也合该谢垂珠在他面前表现出这种……别人看不到的表情。
“别躲了,躲不了的。”
闻溪的话似乎带着某种隐喻
,下一刻他晃了晃银白色的手套,“这是银鲛丝做的,轻薄且坚韧,刀枪不入,戴着也透气。我好不容易找人做的,就是为了对付你。”
谢垂珠觉得自己没见过大世面,真认不得什么银鲛丝。
但这手套,看起来就很贵。
“嗯……大概可以换百壶一梦醒。”
闻溪用她听不懂的单位进行了解释。
谢垂珠多看了几眼银手套,觉得闻溪是真讲究。面料贵不说,还用了复杂的劈绒绣法,丝线色泽渐浓渐淡,隐约可见莲花纹样。
“你喜欢?”闻溪误解了垂珠的表情,沉吟片刻道,“鲛丝虽然难寻,皇宫应该还存着一匹,改日我设法弄到手。”
谢垂珠:“……”
谢垂珠:“不了,谢谢。”
闻溪轻笑,重新回到正题,舀了一勺药汁送过去。
谢垂珠倏地捂着被子起身,狠狠咬住瓷勺,咕嘟一口咽下,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了案几的碗,极其豪迈地仰脖灌。
她喝得急,深色的药汁沿着嘴角往下滴,滑过下巴和脖颈。
闻溪坐在床边,满脑子都是嗡嗡的。
他好不容易掌握了局势,哪晓得这姑娘如此生猛,真敢不顾脸面夺药碗。俯身伸手那一瞬间,就算被子捂着前面,可……
布满了细碎红痕的脊背,尽收眼底。
闻溪扶住额头,视线不知该往哪里看,干脆闭上眼睛。他尚未治好怪病,即便面对感兴趣的谢垂珠,也还会因这闺房画面心悸头晕犯
恶心。
但除了恶心,还有无可言说的奇异感受。
“你……唉,算了。”
闻溪放弃说教,起身出门。他没法再呆这里,多呆一刻都是失态。
谢垂珠刚喝完药,气儿都没喘匀,拿枕头边的帕子胡乱抹掉嘴角痕迹,问:“这里是哪里?”
闻溪没回头:“听风阁。你随意休息,不必忧虑,这里是我的产业。”
听风阁,遍布各地的听风阁。
位置隐秘,难以寻找。唯有阁内人员和选定的买家可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