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垂珠搭着他的手,提着衣摆弯腰下了车辇。
她今日换上了浅青色的衣袍,袖口襟子皆绣银线兰花。束发的簪子,也是浅淡的兰草纹样,与腰间配饰有异曲同工之妙。这装束白日里瞧着素朴,偏偏夜里打着光的时候,就显现出月色般温润的光华,教人移不开眼睛。
在旁人看来,便是文雅清秀的少年,安安静静站在了车前,好似一幅墨染的写意画。
而与少年携手的闻溪,又是如此出众显眼,长身而立谦谦君子,自有种不问世俗凡尘的飘逸感,让人忍不住赞一声谪仙之姿。
只有谢垂珠清楚,身边这位精致美男子的心情一点都不飘逸。
具体表现在,闻溪的手指格外僵硬,甚至还渗出了细细的湿意。
谢垂珠扭头看了看这人笑容完美的脸庞,悄悄问道:“你很紧张么?”
闻溪轻咳一声,没直接回答:“先进去。”
于是他们走向顾宅大门。
短短几步路,谢垂珠走得备受瞩目。
府邸前迎人的管事,以及进出的宾客,都有意无意朝她投来视线,其中意味很是古怪。
为何古怪,谢垂珠不是很懂。
她还没开始发挥演技呢,就跟闻溪拉了个手。牵手么,如今这世道根本不是个事儿,在普通人看来纯属正常交友举止。
两人已经到了正门口。恰在此时,里面冲出个火红的身影来,惊喜且急躁的嗓音同步响起:“问渠,你怎么来得这么晚?我们等你
好久!”
谢垂珠抬头望去。
这是个身形高挑的年轻姑娘,五官秾艳明丽,顾盼神飞,一袭利落骑装,侧腰系着乌色马鞭。看向闻溪的时候,眼里装满了灿然的欢喜。
但闻溪的反应很冷淡,甚至稍稍后退几寸距离,颔首道:“十三小姐。”
十三。
顾家排行十三的小姐,名唤盼斐,正是闻溪的准联姻对象。
“我转道接来好友轻舟,与我共同赴宴,因此耽搁了些时间。”闻溪简单解释着,始终握着垂珠的手没放开。
顾盼斐自然也就注意到了这两人交握的手。
瞬息之间,她的表情变得空茫且愕然。然后,缓缓将目光移到谢垂珠脸上,喃喃发问:“轻舟?……谁?”
“谢轻舟。”闻溪显然没有仔细介绍的意愿,带着谢垂珠就要进门。
怎知顾盼斐猛地张开手臂,啪地一声摁住门板,将谢垂珠的去路拦了个严严实实。两人离得极近,近得谢垂珠能看清这姑娘眼里的嫉妒与震惊。
“什么轻舟?你谁?”顾盼斐目光灼灼,死盯着谢垂珠,“你姓谢,是予臻哥的亲眷?我怎么以前没见过你?为何你能和问渠牵手?嗯?”
谢垂珠:“……”
那什么,有话好好说,不要突然玩门咚。
她张开嘴,想回答点儿什么,却被闻溪拉到身后。这位表面温和有礼的青年,已然语气降温:“轻舟性子内敛,你莫要吓到他。也休要在这里无理取闹,大家都看着呢
。”
的确,周围已经站了一圈儿人。
顾盼斐仿佛受了闷气,胸脯剧烈起伏着,手掌下意识扶住了腰侧的马鞭。谢垂珠怀疑这姑娘要大动干戈,然而闻溪已经拉着她跨进门槛,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隔了一小会儿,后面才有怒气冲冲的叫喊声传来:“问渠,你等等我!”
谢垂珠回头看了看追赶的顾盼斐,又看看闻溪,小声问他:“你们高门世家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规矩么?为何如此在意男子牵手之事?”
闻溪身形僵硬一瞬,叹口气回答:“不是什么规矩,是我的问题。”他拧起眉心,颇有些为难地解释道,“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