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前黑影翻动,有一人自床帐后步出,身形矫健,一袭黑衣,眉目隐在夜色里看不真切,但小善还是认出了他。
她压低嗓音:“你怎么敢到这里来找我?”
那人反手一挥,一股劲风自他掌中袭出,击向不远处的油灯,那油灯本来熄了,他这掌风一带,灯烛竟亮了起来,微弱的光打在他脸上,更加衬出他温润如玉的五官。
他满不在乎地笑笑,懒洋洋走到她床前,撩起衣袍坐下:“不是你叫我来的么?”
小善将脸一沉:“我是让你准备上船,并没让你来这里找我。”誉王一行人明日就会登船回燕地,她今日去市坊买药,其实暗中给他递了消息,不过那传递消息的方式,自然只有他们两人才知。
那人笑一笑:“我这一路跟着你,发现你对慕容忱倒是客气谄媚的紧,怎么见了我,尽给我甩脸子?”
小善白了他一眼:“没工夫跟你耍嘴皮子。若你来就是为了跟我斗嘴,快快请回吧。”
那人敛起笑容,正色道:“当然是跟你说正事。”
小善盯着他,说出来的话缓而低沉:“说正事也要挑地方。你应该知道誉王天性多疑,你这样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我的厢房里,万一被他的下属发现……我们的计划就落空了。”
那人嗤嗤一笑:“你这厢房外间虽然布了暗桩,但我一样来去自如。放心好了,他们发现不了我。倒是你,这半月来,你的一举一动,都被慕容忱派人盯住了·”
小善微微一窒,她知道慕容忱不信任他,但是却没想到他竟派人盯着她。
那人瞧着小善紧张的表情,安抚道:“盯着你的那个暗桩,已经被我迷晕了。待会儿他醒来,只会觉得自己打了个盹儿。”
小善这才放心说道:“我准备后日动手。”
那人嘴角勾出一抹嘲讽的弧度:“后日?”
小善抚了抚鬓角的碎发,说道:“他们才刚刚与人血战一场,队伍损耗过半,而且通敌的奸细已被剪除,再加上一路劳碌,上了船,防备心定会卸下一些。我认为这是动手的最佳时机。”
那人啧啧一声:“只可惜,慕容忱也是这么想的。”
小善一惊,那人看着她又道:“你在想什么,慕容忱可都知道。可慕容忱在想什么,你怕还是不知道。”
那人继续说道:“小善。一个慕容忱已经这么难对付,前方道阻且难啊!”
小善眼中闪过一丝倔强:“我偏不信。叶丰跟着他十年了,他竟没发现叶丰是奸细,说明这个人虽然强悍,但并不是无懈可击。”
“叶丰跟他出生入死,交情过命。你如何比得?你连他的信任都获取不了。”
小善微一抿嘴,说出来的话斩钉截铁:“这一生如果不能替爹娘雪冤,毋宁死。你必须助我。”
良久沉默,那人长叹一声:“好吧。不过我把话说在前头,一旦大功告成,咱们立刻进京,不可与慕容忱多做纠缠。”
小善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谁会与他多做纠缠。”要不是为了替爹娘雪冤,她压根不会与他祖母立约,也不会刻意接近他了。
那人道:“那你预备怎么办?”
小善与他絮絮私语,将心中的盘算都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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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蓟州城的罗阳港上船,这艘商船杉木制造,船身柳中形,因为船型轻便,所以航速迅捷,不出两日,便会抵达燕城的摇光港。
小善因为有些晕船,一早便进了房间。她是真的晕船,并不是装出来的。好在他们是走河运,若是走海运,她不知道会晕成什么样。
纪莘的房间与慕容忱相邻,他一贯喜爱赖在表哥房里。已经过了子时,纪莘仍旧赖着不走,他的腰伤已好了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