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山两脉之中，若论走兽之威武强壮，当以月熊为首；若论飞禽之凌厉猛恶，则无能出岩鹰之右。岩鹰不仅体型庞大，速度也迅捷绝伦。不过，有类山雀，凭借其纤巧灵动以及无与伦比的耐力，却往往能逃过岩鹰的捕捉，因此被作为往来通讯之用。其通体浅褐色，故名褐羽雀。

    灰岭隘口之侧的无垢城内，瞭望塔上的士兵见一只褐羽雀疾翔而至，伸臂去接。褐羽雀双翅大张，吃足了风，来势立减，轻轻巧巧停在士兵手臂上。

    士兵解下缚在雀儿腿上的信件，任其自行飞到鸟舍饮食歇息。信件的漆封上印着狼首徽记，乃是苍摩山脉最大的氏族——邦圻氏的标志。士兵走到瞭望塔的一处女墙跟前，揭开一块伞盖形的圆石，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孔来。士兵将信件投入洞中，片刻，塔底的拱形门口，一个头发灰白的老者边整理衣服边匆匆忙忙地走出，朝着无垢城主的住所而去。

    无垢城虽为城池，但规模比之砺岩城远为逊色。所谓城墙，不过是不规则的巨大石块堆砌起的丈许高的围墙，作为防范山中猛兽之用；建筑亦低矮粗糙，并无雄壮恢弘的气势。城内民不逾千，兵数十，于三山两脉之间毫不显眼。只不过因建城于灰岭隘口之旁，而灰岭隘口则是绿翎山脉南北两侧的交通要道，是以为人所知。

    那苍发老者到得城主的住所，见城主埂正端坐桌前，用刀片仔细地剃着一只生獐腿上的肉。他将剃下的肉胡乱丢在一边，直至发现一片肥瘦相宜的，似乎甚是满意，用食指与拇指指尖捏了，迎着光亮细细欣赏。肉片恰将气喘吁吁的老者身体遮住，露出一颗头发花白，脸上褶皱如橘皮的脑袋。

    埂将肉丢进嘴里，细细咀嚼，同时手一摆，示意老者将信打开来念与他听。老者用长长的指甲剥去信的漆封，将信笺于指间摊开，读道：

    “致灰岭隘口无垢城主埂：今冬有三百担乌金奉上，以表邦圻南北通行无阻之谢意。墁坦城，垲。”

    埂听完这话，腾地站起，眯着眼睛盯看着老者，同时喉咙一动，将未嚼碎的肉咕咚咽进肚去。

    他两步走到老者跟前，用满是油腥的手抓过信看了一遍。寥寥数语，一目了然。埂“咦”地一声，摇头道：“奇怪！奇怪！”

    原来那乌金是一种珍贵矿藏，只在苍摩山脉的牢山附近有所发掘。作取暖之用，发热既多，燃烧时间且长，一担乌金，可抵五担木柴的用处。三山两脉之间林木资源并不丰富，虽有用动物油脂做燃料的，也不过仅作照明之用。所以每至寒冬，风雪满山，那些没有足够燃料的氏族只得用厚厚兽皮裹紧身体，忍受无数个长夜的冰寒蚀骨之苦。

    灰岭隘口附近林木稀缺，虽在严冬到来之前尽量囤积，也远远不足。所以埂看到这信上所说，不由得他不惊异。

    “邦圻氏的人常经过隘口吗？”埂问老者。

    “不常。”老者略一沉吟，答道。

    “这便他妈的怪了。那邦圻氏的酋长没听说是个无端慷慨的主儿，怎么突然要给我这么大的好处？”

    “那定是……也要从您手中捞得什么好处了。”

    埂眼珠一转：“我有什么好处？”

    老者思考片刻，答道：“一来，咱们守着隘口，邦圻氏想图未来通行之便的可能是有的。二来，咱们因占了地利，所以格外的耳聪目明些。以我之见，岩圻氏酋长怕是想得这两个好处。”

    “那我该怎么回复？”

    “若是山中起了雾岚，咱们就看得短些；要是晴天白日的，咱们就看得远些。至于咱们的大门开是不开，自然全凭您说了算。”

    埂愣了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不错，不错，就是这个道理。你便照这个意思去回信吧！”

    老者应了一声退下。埂悠哉道：整整三百担的乌金呐！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