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日之后,正月二十一。
一封加急的信件送到了可敦城天德军军营,上面写着“林亮亲启”的字眼。
林亮遣退军士,将信件打开。信中只有“李党干预,速速发兵”八字,却让林亮的眉头渐渐拧紧。
林亮当即将信焚毁,而后前往中军大帐寻找赫连汉升。
赫连汉升与赫连庆正在查看地图,见林亮进来,忙将地图收起来:“月朗先生可有要事商议?”
“敢问将军,何时出兵大同川?”
赫连汉升摇头:“朝廷未发增援,凭我们这三万人,去打回鹘十余万人,羊入虎口耳”
“将军不必担忧,牛公已为将军请得援军十万!”
赫连汉升与赫连庆对视一眼:“援军何在?”
“就在大同川北,枕戈待旦,一旦我们这里举兵,援军马上就到达,前后夹击回鹘”
“先生说的是黠戛斯?”
“正是”
“可有凭证?”
“军情机密,并无凭证”
“这么说,是一句空话了?”
“因为李德裕作梗,陛下不许发兵,所以此事乃是牛公与黠戛斯密约,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一旦泄露,回鹘必知。故牛公相机密知于我,我前来告知将军”
赫连汉升半信半疑:“敢问牛公如何密知先生?”
“信件”
“信件何处?”
“已然焚毁,莫非将军不相信林某?”
“先生多虑了。我并非不相信先生,只是事关重大,不敢疏忽,还请先生拿出凭证”
林亮上前一步:“凭证便是贼军动向”
“贼军动向?”,赫连汉升从胡凳上起身:“先生何意?”
“敢问将军,近日斥候可探得贼军有何异动?”
赫连汉升仔细回忆:“回鹘贼营近日人声鼎沸,并拆卸帐篷,似有拔营迹象。并且多有散骑斥候出入,似乎在刺探什么”
“而且贼营多有妇孺哀嚎声,营外多妇孺骸骨,明显有烹煮过的迹象,应该是在······”,赫连庆欲言又止:“看样子是到了穷途末路,颇有背水一战的架势”
赫连庆并没有将掌握的情报都说出来。已经有好几批斥候失踪的情报,他咽在了肚子里;有大队人马在今日经过可敦城的情报,他咽在了肚子里。
他太想立军功了,他太想升官了。
大漠,烽烟,浊酒,黄沙漫天,号角响彻,铁马金甲。
这些文人所尽力推崇的事情,甚至是毕生的梦想,在赫连庆的眼里,却是噩梦。
他渴望繁华,渴望管弦丝竹,渴望醉生梦死,渴望美人在怀。
因为战乱,他八岁便被掳掠到灵州城,十岁的时候被拉入军营充做奴隶,跟随大军进驻可敦城,十二岁的时候,因为姓氏的缘故被赫连汉升带在身边,成为牙兵。
二十年,二十年!
他在天德军待了二十年,他见过战友一个个的在他身边倒下,他见过肢体横飞的场面,他见过回鹘兵凶狠的面庞。
战争让他成长,战争让他冷酷。
当他杀死第一个敌人的时候,看着他那尚且稚嫩的面庞,赫连庆便发誓自己要好好活下去,他要离开这个地方!他要享受荣华富贵!他再也不要回到北疆战场!
往后,大小十余战,赫连庆勇猛异常,亲手斩下了一个又一个的人头,却是因为你死我活的残酷。
如今,离开的北疆、享受荣华富贵的机会就在眼前,他怎么能放弃?!
赫连汉升在听了赫连庆的话之后,右手摩挲着下巴,仔细衬思起当下的局势。
“末将以为,月朗先生所言不错,黠戛斯大军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