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六,长安依旧热闹。
鸟雀已经欢跃多时,猫儿刚刚睡醒,懒洋洋跳上围墙,用前爪清理着胡须。
喜鹊落在柿子树顶,一下一下啄食孤零零的柿子。
顽皮的孩童捡起地上的小石头,用力向树上砸去,喜鹊便受到惊吓飞走了,柿子“啪嗒”一声掉下来,染出一片黄色。
野犬摇着尾巴跑过来,将柿子舔食干净。
李寿山正在安排人洒扫庭院,两顶轿子便远远过来,停在李府门口,郑朗与郑婵儿走下轿子,李寿山便迎上去:“见过郑侍郎,郑闺女”
郑朗点头:“麻烦通报一声,郑朗求见李侍郎”
“还请郑侍郎往正堂等候,老奴这就去请阿郎”
“有劳”
郑朗与郑婵儿随着李寿山走进正堂,仆人刚刚奉上茶水,李德裕便来了:“惊闻郑侍郎前来,郑某未曾远迎,失礼了”
郑朗堆上笑脸,拱手道:“李侍郎说笑了,郑某今日带犬女前来,是来赔罪的,岂敢让李侍郎远迎?婵儿,还不见过李侍郎?”
郑婵儿上前行礼:“见过李侍郎”
“不必多礼,请入座吧!”
三人刚刚坐定,郑朗便从袖中掏出一册礼单:“今日郑某略备薄礼,不成敬意,还望李侍郎笑纳”
李寿山接过礼单,递给李德裕,李德裕打开看了一眼:“郑侍郎有心了”
“应该的”
这是多么荒诞的事情?又是多么戏剧性的事情?
郑朗与李德裕斗了十几年,双方前几日还在朝堂上针锋相对,今日却和和气气的坐在一起,相互礼待。
李德裕不曾想到会有这么一天,郑朗同样也未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然而这一天真的到来了,两人竟不知该说些什么。谭泽露虽然昨夜交代李德裕要待郑朗为宾客,但李德裕却始终对郑朗有些情绪,说说客套话已然是极致。
沉默了良久之后,郑朗主动问道:“敢问李侍郎,谭少卿何在?郭姑娘何在?郑婵儿想向两位当面道歉”
李德裕转而问李寿山:“谭少卿起来了吗?”
李寿山点头:“正盥洗更衣”
“去催一下”
“不用催了”,谭泽露信步走进正堂,先对李德裕行礼,再对郑朗行礼:“见过郑侍郎”
“婵儿,你还在等什么?”
郑婵儿起身,低头冲谭泽露行礼:“昨夜奴家(古代女子自称,出自《敦煌变文集·破魔变文》)莽撞,冒犯了少卿,还请少卿见谅”
谭泽露却也对郑婵儿行礼:“姑娘言重了,谭某昨夜也有冒犯姑娘的地方,还请姑娘见谅”
郑婵儿本以为谭泽露会百般刁难,却没想到谭泽露竟如此谦和,她一时不知所措,转头去看郑朗。
郑朗却又问李德裕:“李侍郎,敢问郭闺女何处?犬女也该向郭闺女道歉”
李德裕刚要说话,谭泽露却抢先说道:“郭淮璧不过是一个贱婢,怎么敢让郑闺女道歉?她出身掖庭宫,皮糙肉厚,不碍事的”
“好,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告辞了,若是以后犬女有什么得罪的地方,郑某再登门谢罪”,说完,郑朗便起身要走。
谭泽露忙对李德裕使眼色,李德裕赶紧挽留道:“郑侍郎这么急着走,是不是嫌弃李某府上简陋?或者仆人无礼,招待不周?”
“不敢,只是府中还有事,不便久留”
“看来郑侍郎还是嫌弃府上简陋啊!今日休朝,你我皆不着公服,不涉朝廷政事,难道就不能以主宾而坐谈吗?郑侍郎如此,让李某情何以堪?”
李德裕这话说的绵软,理都占尽了,若是自己执意要走,恐怕面子上过不去。而且李德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