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辉下,而关内镇子上的人们也开始打开紧闭的大门,却看到街上仍然充斥着很多士兵,只不过换成了蓝灰色军服的东北军。
顺子和秀儿几天几夜都没睡过安稳觉,一直悬着的心如今更是焦躁不安,耳听着枪炮声没了,街上又全是东北军,明摆着仗已经打完了,东北军打赢了,可这都过了一夜了,大哥怎么还不见回来?秀儿望着窗外愈见深沉的暮色,又吧嗒叭嗒地落下泪来。
突然一阵敲门声响起,顺子就像是猫被踩了尾巴一样窜起来跳下炕去,踩着风火轮一般跑去打开院门,借着微明的天光,猛然见到一个从头到脚都黑乎乎的人站在面前,同时一股浓重的腥臭味呛得他直闭气,难道是野鬼冤魂?顺子心慌脚软,就要往后跑时,却听到了熟悉的一声呼唤:“顺子!是我!”
顺子立即喊起来:“大哥?大哥!真是大哥!秀儿,大哥回来了!”也顾不得那股子呛人的味道,就要扑过来抱住李天行,李天行往后闪:“别碰我,顺子,我这身太脏了!先进去再说!”
此时所有人都闻声出来了,虽然吃惊李天行的模样,但都是极为欢喜,主人家赶忙去烧热水和做饭,等李天行一进屋,灯光下,秀儿看着他身上到处是腥臭的血污,吓得一愣,然后“哇”地哭出来。李天行赶忙说:“秀儿,别哭,没事,这些不是我的血。你看,我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
顺子也狐疑地前前后后看了看,问道:“大哥,你真的没啥事?咋这身上这么多血呢?咋弄的呢?你也打枪去了?”
李天行不想把自己经历的事情全告诉他们,毕竟他们还小,无法承受那些恐怖的血腥,就拣了些大概经过,轻描淡写地说了说,尽管如此,听到他说是去抬伤兵和埋死人,一屋子人还是吓得脸都绿了。热心的主人给烧了六大锅的热水,让天行洗了三遍才看出原来的模样,可那血腥味似乎是沁入了毛孔中,好几日都散不掉。
直到十天之后,火车终于重新开通了,李天行三人再一次登上北上的列车,竟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当列车晃动着驶过几天前的战场,李天行放眼望去,硝烟散尽,除了弹坑、残树作为战争的遗迹,其它的都已经深埋地下,再过一段时间,这里又会是青山秀树,可是多少人家却从此永远失去了儿子、丈夫、父亲。那一个个巨大的坟坑,虽然不在视野之内,但却刻在了他的心头。
一路还算顺利,几天之后,三人在一个叫肆平的小站下了车,这是顺子在车上和人攀扯闲聊打听到的,离肆平不远有两座山,一个叫白山,一个叫黑山,后者可能就是师父所说的黑山。下车的时候天刚蒙蒙亮,已是入秋,阵阵冷风吹来,竟然如同冬天般刺骨,好在三人在北京备了冬衣,赶紧穿上了夹袄,顺子和秀儿还戴上了护耳的棉帽。
三人在车站附近的小馆子里要了三碗热腾腾的棒子面粥,又要了几个大包子,都说北方人豪爽,南方人精致,单从这普通的早点就能看出一二。那包子的个头比成人的拳头还大三圈,是顺子拳头的两倍,棒子面粥的碗比秀儿的脸盘子还大。包子的馅也奇特,看着好像是白菜和猪肉,可吃着带着特别的酸味,里面的肥肉香而不腻,让人食欲大增。李天行和顺子都各吃了两个,秀儿竟然也吃了一个,再喝完满是玉米清香的棒茬粥,浑身热乎乎暖洋洋的,实在舒坦!
吃饱了,顺子向跑堂的伙计打听黑山的情况:“这位哥哥,俺向你打听个事儿行不?这儿离黑山有多远,好走不?”
跑堂的说:“远倒不远,往西北走,过了白山,就是了,走得快,明天日落前就能到了。不过这一路不太平。几位是外地来的吧,来投亲的?”
顺子说:“是啊!听说黑山上有个青龙寨?寨主姓殷?”
跑堂的笑着说:“这都是哪年月的事儿啦!原先的青龙寨早没了!换了几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