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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轮嘶呀,马蹄沉笃,石板路积着凹凼的露水,被又一轮斜阳蒙上彤光。

    倦怠的一行人里,车夫垂头盯路,闷闷地催着马背;陶继与世平各怀着心事,静默无言;孟芸端坐在厢内,如不解语的瓷瓶。厢帘的边角沾上黄尘,似打蔫的禾稻,扫荡着生屑的木板,擦出间断的轻声。

    找寻无果的芷兰,加上几日的露宿,如累叠的厚毯,驮压在他们的心头,将行人驱作赶命的骡马,虽则身在归途,却蹈着行行重行行的狼狈。

    好在如今已到了城门关头,不出三日,便可回到扬州旧居了。城墙下,劈啪的火盆映着戍卒的红脸,将陶继的目光也点亮了几分。

    然而,随着他缓缓走近,那冰冷面下的凛冽气场,却风雪般朝他卷来。看这戍卒的脸色,此处过关也不容易,陶继暗道。

    “车里什么人,”那人望见他们,抬起握着短鞘的手,鼓紧了腮帮,“掀开帘子来与我们查验”

    “岂有此理,”世平一把勒过马头,横栏状挡在车前,“里厢是我兄长的正妻,岂能随意露面”

    那人唇角上抽,悠悠地笑道“是良是娼,就凭你几句话我怎么信啊”

    “你可知我是扬州”

    “世平。”陶继咬出字眼,压下了他的话头。又轻叹着迈步上前,心领神会地探向袖兜,掏出了一串铜钿“这位军爷,我们是体面人家,岂会无故收容没来由的女子呢”

    铜钿的光泽映在眉间,那人嘴角酿笑,悠悠地抬起眼帘,面色缓和了不少。陶继与他低语几句后,走回世平身旁,低叹道“我们先回去吧,正巧天色不早了,在这旁边找间客舍,住一晚再走。”

    “这又是为何兄长你方才不是已经给了”

    “那是明早过关用的,”陶继轻抚马颈,话语拖沉着微叹,“一般守关的人,都要留人在城门旁的客栈里住上一晚那里的客房贵上不少。唉,算了,不必与他们计较,便当是捐些财钱,也好给百姓们修缮田坝。”

    “呵,他们哪里会给百姓”

    “行了,你年轻气盛,有什么话都非说不可似的,像方才,”陶继话语压紧,似在催马,又如在指人,“你差点便说自己在扬州府任职一则,你尚未前去赴任,便还是布衣之身;二则,他们以势压你,你也要以权欺人了吗”

    “我哪里以权好吧,”世平沉吟片刻,迟疑着颔首,“不过兄长,我听过千奇百怪的讨钱借口,还从未见有人盘查车中女子的,这理由也太不像话了吧。”

    “唉,也不怪他们,其实事出有因的,”陶继抬起衣袖,指向连绵的城阙,“听他们说,这里有处青楼,今日忽然死了个嬷嬷,一团忙乱间,逃走了许多女子按理说,这些女子也算是官家的财物,自然是要四处搜捕的了。”

    “哦原来如此。”世平垂望着流逝的石板,目光渐黯着,重新堕入了静默。

    而此刻顾临家中,木门阻挡着喧闹,将庭院隔绝出遗世的宁静。芷兰呆在秋氏的房中,正微躬着腰身,用木梳替她绾起发髻,细细地藏埋起银丝。映着烛光的铜镜里,秋氏怔怔地抚上额鬓,微凹的双眼清明了少许,云开见月一般,漾出恍惚的笑意。

    芷兰忘时地梳理着,如修饰一件珍宝,当她发觉到身后的人影时,顾临已经在突棱的树影下,默立了许久了。

    “顾公子原来你还是回来了,”她缓步上前,望了眼中天的月轮,“已经这么晚了,我以为你宿在州府了呢。”

    “呃,今日有麻烦事,所以耽搁了,姑娘也不必管我,若困了直接歇下便好。”

    芷兰轻抿双唇,微侧着颔首。青云似的鬓旁,一颗白珠坠在簪尾,灵巧地晃动着,随月光散射出涓洁的光晕。

    顾临敛起余光,试探着向她瞟去。落向那一枚簪子时,舒散的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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