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腰罗绮舞随风,美人广袖抛芙蓉。悠悠前朝多少事,遁入蛾眉一笑中。
略显空旷的皇宫内,郁翎坐于案前,微倦地将头支起。未批的奏折摊在桌上,目光追随着飘动的舞裙,似在寻访,又漫无目的。他当上新君不久,正赶上秋收之季,调配南方各郡粮仓,北上赈灾济民,勉强压下了饥荒的乱态。然而,如今已值初冬,养军又耗去一笔财力,徐州围了许久,也不见分文来缴。郁国上下,索性都过起俭素的日子来,就连皇帝的宫殿,也唯有红烛几柱,黯然照着屋宇,远不见什么金玉流光的气派。
就连这舞女的裙摆,也绽着隐约的线头,丹艳如火的颜色,反显得内里憔悴。她们仓促地舞着,和上轻击的鼓声,本非天姿国色之辈,粗服荆钗之中,徒露出一派寒酸的尴尬。
郁翎静坐着,盯着那钗裙出神。忽然间,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角露出一阵笑意,待宫女转眸回望之时,又不动声色地收紧,默默消匿在了脸侧。
一旁的近侍躬着身子,行上前来,轻声报道
“陛下,扬州陶世平到了。”
郁翎打起精神,合起摊开的奏折,挥手退去了舞女。
“速速宣他。”
陶世平踏进殿门之时,那一队舞女莲步颔首,恰好经过他的身畔。他撇下眼帘,沉吟片刻,进殿伏身,恭敬地再拜于地。
“草民陶世平闻召,拜见陛下。”
“哎,快快请起,”郁翎连忙抬手,示意近侍,将人请了起身,“一路舟车劳顿,昨夜休息可好啊”
陶世平谢过恩,站了起来,两眼盯着地面的烛光,似乎别有心事。
“陛下有召,是草民之幸也,何谈劳苦之说连夜赶至杭州,不敢怠慢,今日鸡鸣之时,即便瞻往而来。”
“哦”郁翎顿了顿,抬起眼来,目光落在他的脸上,闪过一阵微芒,“久闻尔之高才,此番光复扬州,更是以笔为刃,名不虚传有功之人,朝廷素不怠慢,你若想要什么,尽管向朕说来。”
陶世平闻言,两眼倏地一亮,他微抬起头,正色道
“草民别无他求,唯有一请,不知陛下能应允否”
“何请”
陶世平端臂颔首,深深地行了一礼。
“陛下如今扬州虽已收复,然被虏日久,已蒙重创,复建实在艰远。陛下英明,治世有方,若能屏蔽声色之诱,一心图治,必将福泽万代。”
郁翎微微一怔,随后,望着他正肃的神情,失声笑了出来。
“你的意思,是说朕耽于声色,不务朝政了”
“草民不敢。”
郁翎闻言,笑叹一声,向椅背中靠了一靠。
“朕并没有怪你只是诧异,原本以为你要求个一官半职,没想到,竟提出这么一桩。”
“草民为朝效忠,并不在意官位。”
“不在意”郁翎食指轻叩着桌板,轻笑道,“不坐在位置上,你又怎么为朝廷效忠”
说罢,趁世平漠然之际,郁翎招近侍上前,耳语吩咐了几句。待近侍退下后,他转头望向世平,拿过桌角的茶盏,低头呷了一口。
“朕找到一个人,正好带来给你见见。”
陶世平闻言,不明所以地向后望去,正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早已等候多时,跟在近侍身后,躬身踏进殿来,拜道
“草民陶继,拜见陛下。”
郁翎放下茶盏,不解似地轻笑了一声。
“堂堂县令,官微任大,朕还没免你的官,怎么就自称起草民来了”
陶继顿了一顿,脸色微微发白。
“罪臣陶继,特来请弃职出逃之罪。”
陶世平暗暗转头,望向身旁的兄长。阔别数月,再相逢时竟是如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