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打开了,射进一道白光。如此亮眼,刺得我眼前一片虚芒。
怔了一会儿,视线慢慢现出了轮廓。从连绵的房檐,到门后的孟隐,到他手中端着的瓷碗再到那破碎缺口的碗沿。
终于来了
孟隐踏进屋来,望见我的瞬间,脚步明显地迟滞想来,我现在的眼神,是十足吓人的吧。
昨晚那一宵无梦的沉睡过后,我竟没有如期死去,今日早晨,又被腹内的刮痛刺着,醒了过来,在这世间苟延了一日残喘毋宁说,是多受了一日折磨。这翻腾的饥饿,大不似昨晚那般宁静,如锐刃剐肠,似烈火烤心,消磨焦灼的没个消停。辗转间,我忽又有些怕死了,怕死到了极致,却又是盼死我伏在枕上,十指扣着被衾,如沉潜入水一般,渴望着不再醒来的梦境。然而,我已经睡得太饱,清醒的脑海卷起一阵阵冰凉的滔浪,将我托起,摔打回浅堤。我的身子,时而冷得如临冰窖,时而又放出热来,如卧炭火,每一寸皮肉都在发痛对我而言,余息尚存的每一秒,都是欲归不得的煎熬。
我曾经以为,饿死是毫无痛苦的死法,如今看来,简直是大错特错,难受至极现在,要么死,要么吃
我怔怔地出神,面前的白粥冒出热气,逸入鼻尖。而我的左手里,还握着那把迟迟未能扎下的剪刀,冰铁的凉气丝丝渗入手掌,我却觉到了热米汤的温热。
南玖虚靠着床栏,坐在我的身旁。她望着那碗米粥,唇角轻勾了一下,眼帘耷拉着,本就漆黑的眼瞳更是暗如幽洞,没有丝毫神采。
米粥米粥
这种时候,管他是为了什么,想不了那么多了。
我伸手,一把接过孟隐递来的汤碗,捧到南玖的面前。还未及我开口,一声阴沉的言语便打断了我的话端
“这是给你一个人喝的。”
我回头,只见孟隐正直直地盯着我的脸,目光如寒刀般逼人
“你若是不想死也不想她被处斩于市的话,就自己喝了它。”
“处斩于市”我念着他的话语,心头恍惚,“那我为什么就能喝”
孟隐闻言,嘴唇轻动了一下,却是垂下眼帘,没有出声。
“小姐”
虚弱的一声呼唤,牵回了我的思绪。我闻声回头,只见南玖吃力地坐起身,向我靠来,唇角挣出一抹强笑。
“小姐,你自己喝吧,南玖早就料定了。”
她说着,端稳我手中的汤碗,轻轻地往我唇边送了几分这双已无血色的手,冰凉得犹如死人,却是一点也不发抖。
“料定什么”
南玖淡淡地笑了笑,将碗沿抵上我的唇边,仿佛小时候哄我吃饭似的,语气间透着无力的轻柔
“小姐,你先把粥喝了,我就告诉你。”
“可是”
“你喝嘛,”南玖云淡风轻似的,轻抬眉头,牵唇笑道,“怎么,小姐长大了,还要别人看着你吃饭啊”
我听着这熟悉的语调,心头骤然涌上一阵酸楚。沉吟片刻,我合上双眼,仰头,将米粥一口口送入了腹中。这一送,便是一发不可中止,仿佛被一只巨手倾倒般,很快便见了碗底。我睁眼,望着碗沿上的几粒米壳,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来,拍了拍碗底,送入口中。温热的饱足透体而出,泪水如倾泻般,毫无意识地夺眶而下,涌满了脸侧,这温度,真真切切滚热的泪水,无止的泪水,活人才会有的泪水。
没错,这不是梦,我活了犹如散尽了海上的浓云,翻腾的酸水归于平静,渗骨的阴冷也已消失难寻,每一根汗毛,每一寸肌肤,都于苏醒间,昭示着我的存活。
“小姐”
这一声呼唤,恍如隔世。我回过头去,正对上南玖毫无血色的脸庞,不禁一惊这种时候看着她,才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