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声脆响后,满室寂静。
“这一局是我输了。”片刻之后,一个稚嫩的童音脆生生地响起,语调隐隐透着些许遗憾,但绝不似声音的稚嫩,而后一声长叹更是含着些许沧桑,有无尽的诡异之感。
这是一个不大的阁室,屋中的装饰格调古色古香,木制的门窗镂着古老而繁复的花纹,正对着门的是一扇极大的屏风,材质竟是极为珍贵的金丝楠木,上面依次刻着梅竹菊松“岁寒四友”,并附有题词。转过屏风,是一张软榻,榻上中央摆着一张长三尺宽二尺的小案,案上摆着一只香炉与一张棋盘。
香炉上漂浮着青烟,散发出浓郁的檀香味。
几案的两边,分别坐着两个人,左侧少女慵懒斜坐,一袭淡蓝长裙,脸色微苍白,病弱的体态令人怜惜,而她对面正襟危坐着一个男童,也就五六岁的样子,身高不足四尺,可怪异的是,他满头银白的长发长达五尺,垂到了软塌下。他穿着一件样式古老的广袖白袍,银白的高髻上束着一顶银冠,银白的眉睫,光洁的皮肤,长长的睫毛下,一双含着湛蓝双瞳的大眼却如一泓死海,终年无波。那张异常可爱的小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双眼盯着面前的棋盘,身子微前倾,右手两根玉雕似的小手指夹着一枚黑子,停在距棋盘半尺高的位置,迟迟不落。
半晌,他终于放弃,将棋子丢到一边,目光投向对面斜身倚靠在案旁,神色懒懒的少女身上。
“教内那么大动静,你居然还有闲心在这儿下棋。”男童淡淡道,“上下乱作一团,反而是始作俑者最悠闲,真乃奇闻。”
那蓝裙少女闻言,笑了笑,伸手将棋盘打乱。
“据传,前辈您早已不理教内诸事,怎又对此事如此关心?”
那男童听她这样说,却没有半分反驳的意思,默默地将棋盘上的黑子一一拣回。
水碧尘低垂下眼睑,极轻地笑了一下:“前辈您何苦这么不苟言笑。明明长得那么可爱”
清曜冷淡地看了她一眼,道:“若你羡慕,便也练一练这长生诀?”
水碧尘一愣,随即失笑:“我学长生做什么。反正天生是注定活不过四十的。”
何况这“长生诀”,乃是皓月教前葬月殿主c长老清曜的独门武学,一脉相承,可以算作皓月教十数种高级秘术之中的一支,且由来已久,代代相传,每一代只有一人可学;清曜早已有了弟子,她水碧尘就算再眼馋这传说中一旦大成便可得永生的秘法,也是万万不能染指的。
清曜的脸色却起了一丝变化。他微一皱眉,道:“活不过四十?”
“啊。”水碧尘随口应着,仿佛没有向他解释的意思。
“哼。”清曜盯着她片刻,冷哼一声,嘲道:“在一个余生不过二十来年的人身上费那么多心思,我真有些得不偿失的感觉。”
“前辈本就没有付出什么,何来‘得不偿失’之说?”水碧尘捻着发梢把玩着,一脸真诚的笑意,“您是只赚不赔呀,而且虽然二十多年的寿命对于您来说实在短暂,但对我来说”
她微微一笑,嘴角的弧度自信狂妄:“却是足够了。”
清曜闻言,眼神愈发清冷隐晦,静静注视这眼前这个傲然微笑的年轻女子,他忽然觉得世事真是无常。
“你身上的戾气越来越重了。”清曜叹息道,轻阖上如蓝宝石般的双眸,“杀念越重,心机越深,死得,也越快。”
对面的人没有说话。
“我劝你”清曜刚开口说了三个字,就被蓦地打断。
“死又如何,我甘之如饴。”那人话语中含着笑意,如是说道。
“!!!”清曜张开双眼,目光冰冷如蛇,直直地望向对面的人,一字一字重复,“甘c之c如c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