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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朝着太阳的方向望去。吴小年问,太阳那么晒,它不怕被晒坏了吗?爷爷说,它能得到温暖。吴小年拧巴着眉头,不得其解。

    菜园里有一种花开得很漂亮,爷爷说叫大麻,镰刀在果子上轻轻一割就会有好白色多浆液流出来,吴小年最喜欢站在大麻果子前吹着浆液,看它慢慢流淌,爷爷会拿个酒杯把浆液刮出来。

    吴小年问爷爷可以喝吗,爷爷说,可以治病但不能喝。爷爷把大麻的叶子一根一根剪下来,铺在稻草上晒干。

    冬天的时候吴小年会依偎在爷爷的脚边,两个人挤在墙角晒太阳,爷爷拿着烟枪吞云吐雾。烟枪里装的是大麻叶子,吸到一定时候,烟枪嘴里会有好多黑黑的烟焦油,吴小年一看烟焦油多了,就会跑到厨房灶台角落里拿出纸包的酒杯,让爷爷把烟焦油刮出来,村上的人谁有个疼痛肿包等都会到吴小年爷爷这里抹一点烟焦油,很快就会好了。

    每到冬天吴小年的爷爷总会咳得撕心裂肺,吴小年也会咳得撕心裂肺,爷爷是因为吸烟吸的,吴小年是因为出生时被冻到的,每到很冷的冬天稍微一挨冻,吴小年就会咳嗽。

    两个一老一小就这样依偎着在墙角晒太阳。

    吴小年的奶奶生了七个小孩,四个儿子,三个女儿,只有最小的儿子还没结婚,其他六个小孩都结婚生子了,吴小年是六家小孩里的老小。四个儿子都住在盐碱摊旁的草房里。三个女儿都嫁得离家不远,经常回来帮奶奶洗洗衣服,做做饭,所以奶奶更没事做了。

    吴小年的小姑姑是护着吴小年的,不许吴小年的哥哥姐姐们欺负她,吴小年的小姑姑是医生,人长得高大而粗狂,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他们几个都怕小姑姑,他们一干坏事,小姑姑就说要拿针筒给他们打针。

    吴小年不知道自己的爸爸在干什么,经常不在家,大概是和伯伯叔叔们去干活了吧。但爸爸和其他的叔叔是不一样的,爸爸总是穿的很整洁,白白的卡其布衬衫或者黄色的短袖衬衫,爸爸的球鞋总是用漂白粉刷的雪白雪白的,有时候还穿黑色背心,整个人说不出来的英俊。长大后吴小年总是想,爸爸为什么没有再娶?但没有就这个问题问过爸爸。

    吴小年五岁以前的生活不算幸福但也不算不幸,爷爷是疼爱自己的,奶奶从来都不疼爱,但吴小年对她也无所谓,哥哥姐姐们偶尔欺负自己,说是爸爸妈妈说了,吴小年是扫把星,克死自己的妈妈,要不是她,他们的三婶也不会死。

    吴小年对妈妈没太多概念,他们都有妈妈,自己没有,但自己一提妈妈就会被爸爸踹,所以吴小年不敢提。他们幸福着他们的幸福吧,与我无关,吴小年是这么想的。

    但在六岁那年的春天,吴小年不算幸福也不算不幸的童年生活结束了。

    春暖花开的季节,万物复苏,爷爷却咳嗽得更厉害。

    吴小年在前村邻居家玩的时候,有个腰杆子里挂着一把枪的家伙,在邻居家捆大麻呢。吴小年看着大麻骄傲地对大盖帽说,我家也有这个。周围是一片抽气声,大盖帽笑笑拍了拍吴小年的头说,真是个乖孩子,教导的好啊。

    爷爷最终还是没有去坐牢,奶奶拉着大盖帽哭天抢地地说,你看我家死老头病得都爬不起来了,你赶紧把他带去吧,死了也给家里省了棺材钱。大盖帽没敢给吴家省钱,只把爷爷菜园里的大麻全部刨走并且带走了前村的那个邻居。

    后来不久爷爷就死了,去火化场的时候所有人都去了,吴小年短手短脚地跟着往大卡车上爬的时候,被奶奶一把拽了下来,对这吴小年吼道,你个死丫头死待在家里。

    吴小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她的哥哥姐姐都可以去,自己不可以去。二大爷告诉自己爷爷死了,自己望着躺在堂屋中间的爷爷并没有太多的伤心,不明白什么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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