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云年一个人跑到了微潮的盐碱地拔着蒿草,有点硬,很难拔,吴小年拔得满身都是泥。
吴小年在盐碱地拔了半天的蒿草,没拔起来几根,也错过了爷爷的下葬。回去的时候三个姑姑在一旁收拾屋子,奶奶坐在凳子上发呆,抬头看见吴小年满身是泥的回来了,气不打一出来,抬手就往吴小年脸上打。
吴小年捂着脸没敢哭出来,但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二姑姑赶紧跑过来拉住了奶奶。
“妈,你跟小孩子计较什么,她这么小能懂什么?”
“她不懂?她不懂还去跟那个死鬼头大盖帽说什么?克死了三娘还来克死老头子,真是个扫把星,怎么不在出生的时候就掐死她!”
吴小年不太听懂奶奶的话,但一向很怕奶奶,站在原地捂着脸一动都不动,眼泪在眼睛里转来转去就是不敢落下来。
小姑姑嗓门大早就吼了过来,“妈你乱说什么,这事能怨小年?爹心脏病已经六七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怎么不早点对他好点,把打麻将的时间抽出一点点来对爹好,爹也不至于这么早就”
啪的一声打断了小姑姑的话,奶奶颤抖着手指着小姑姑说,“你这个混丫头,我还是你妈吗,你还认我这个妈吗,你爹刚死眼睛还没闭严实你就来教训起老娘来了啊?反了天了你。”
众人乱作一团,纷纷劝解奶奶和小姑姑,罪魁祸首吴小年被晾在一旁没人搭理,即使如此吴小年也知道,没人搭理比又人搭理强。一个人遂跑回自己屋子里睡觉了。
大伯和二伯家已经搬离老房子,奶奶出钱给大伯家在前村盖了房子,二伯家住的是别人家房子,是在那个南京下放知青的隔壁。现在老屋子就剩吴小年和她爸爸还有奶奶和小叔叔了。
没有人来管吴小年,他们的事情还很多,借的板凳桌子要还给邻居,家里还有好多东西要整理。吃晚饭的时候还是小姑姑发现吴小年的不在,她没吱声,端了一碗山芋茶放了一片饼到吴小年的屋子里找她,果然吴小年在里面。
“小年,起来吃点饭。”小姑姑摇醒吴小年。
吴小年揉了揉眼睛,坐起来,就着小姑姑的手喝着稀稀的山芋茶。小姑姑把那片饼夹断,夹了一小片饼喂了吴小年。吴小年这才感觉暖和很多,抬起头睁着黑溜溜的大眼睛问小姑姑。
“小姑姑,为什么这几天他们都不跟我讲话,哥哥姐姐们看见我还会打我,以前他们虽然不理我,也不会打我,刚才奶奶也打我了。我只是去盐碱地玩了一会,我没有偷吃东西。”
小姑姑的眼泪哗哗地留着,用粗糙度手摸着吴小年的头发,吴小年的头发很细也很薄,跟她的小身子一样软软的也很柔弱。
吴小年憋了几天的疑惑,谁也不敢问,只敢问这个对自己最好的小姑姑,小姑姑大概会给她解惑吧,可直到吃晚饭,小姑姑还是什么都没说。
吃晚饭,小姑姑走了,吴小年却睡不着了,但她不敢去找哥哥姐姐们玩,万一他们又打她。那天被二叔家的姐姐推了一下,胳膊上的划伤还没有好,偶尔压倒有点疼。
坐在床上想了一会,吴小年决定还是去盐碱地玩,以前经常和爷爷去,晚上又有月亮,所以吴小年并不怕鬼,虽然爷爷说过小孩子晚上不能出去乱跑会被鬼捉去的。
盐碱地被月亮照得比白天更白了,蒿草很矮泛着淡青色,有的洼地攒着一些些水,吴小年把手伸进去湿了湿,再到嘴里吸的时候又有咸味了,吴小年发现即使不在冬天这里也能吸到咸咸的味道,她很开心,找到好玩的了。
但是爷爷却不在了,二大爷说爷爷死了,吴小年不知道什么是死了,只知道爷爷躺在那边不动,吴小年唯一懂的是大概以后爷爷再也不会陪她来盐碱地了,吴小年觉得有点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