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边?独自坐在房内,端着手里的茶盏看得入神,细细回想着从来到这里后所记下的方位布局。苦苦思索一会,恍然大悟,北边不正是我被施以蛊毒后所拘禁的地方吗。
原来如此,既然知晓了落尘他们被关押的所在之地,余下应当考虑的便是如何躲过这房门之外的层层守卫。
混乱之下必有可趁之机。
将手里的茶杯重新放回桌前,看向窗外,秋日的风时静时动虽不及三伏暑天,却也大有蓄积而发之势。
直到日薄西山,才听到屋外传话说世子已返还府第。眉心一动,抬了抬眼,仍旧保持屈膝侧卧在长椅上的姿势不变,不过时间长了手臂难免酸痛。索性整个人平躺了下去,将随身的手绢遮盖在面上,闭眼小憩。
昏昏沉沉之际,有人进了屋内,我只作不觉,听着外面的风声习习,眼前忽明忽暗混沌一片。
很快,感觉到那人越走越近,停在身边片刻。突然,缚在面上的手绢被揭开,带动了头上的珠花,清清零零的声响一晃而过。
蹙了蹙眉,从那声响中缓缓睁开眼,对上的便是一双尤为罕见的灰色瞳仁,以及近在咫尺五官分明的侧脸。来人微微弯身靠近,耳侧一小部分被短发覆盖。整张脸的轮廓,无论是下颌到耳后脖子处,均勾勒成一个十分漂亮的弧度。朦胧日光下,有如浮光掠影。
就这样与对方两两相望了一会,适才反应过来,偏了偏头目光转向别处。
复又回头却仍是那双眉眼,眸子的主人略有错愕,站直了身将手里的丝绢还给我,神情似化不开的冰雪:“你这样躺在此处就不怕着了风寒?”
我看了看窗外已然不见半抹残阳,唯有彤云层层密布。重新将手绢覆在面上,闭眼低声道:“多谢世子殿下如此关怀,夜将至,还请早些回去。否则惹人闲言碎语,传到宫中被那位郡主知晓,可就大事不妙了。”
话音落下,屋内跟着沉寂下来,空空落落如身在九重天上的云端之外,与世隔绝。蓦然想起什么,心道不该说这一番话,不自主的屏了气息,惶惶不安等着屋内人的反应。
“你怎知我此次是来与郡主和亲,而非其他公主权贵之女,你与那皇宫也有瓜葛?”
就这样被一双骨骼分明的手从长榻上捞起,脸上的遮盖物随之飘落在地,对上的是那张在如此光线下仍显素白不见血色的脸,以及空洞毫无生气的眼眸。
“你到底是何人?”冷冷的质问。
肩上的伤口被触碰,我嘴角微涩,笑意不及眼底,斜斜看着眼前的人,开口道:“我的身份就如此重要吗?知道了我是谁又能怎样?若是怕我对你造成威胁,何不杀了了事,我倒想知道世子殿下你究竟有何用心?”
许是太过心虚,反驳的话语到了嘴边就收不住的变成连番责问,生怕自己的身份真的因此暴露。
扼住我双肩的手微微一松,我趁此挣脱开来,捂住本就刀伤未愈的左肩,低头默默查探伤口有没有再次裂开。薄衫之下,果然有几点血渍化开,也难怪会有痛楚之感。
“我忘了你有伤在身。”原本表情异常肃冷的人,脸色一瞬柔缓不少,隐约还带着些许自责的意味在其中,说着就要上前来看我的伤势。
我见状躲了开,挡住肩膀的位置,忙道:“我没事,这点小伤不足挂齿。”
“别动,让我看看伤口有没有加深。”眼前的人轻声道,不容抗拒的再次倾身上前。
我不得已只能后退着整个人背靠在长榻边缘,日落黄昏下屋内光线透着暗金色,烟罗帐幔不时飘摇而过。炉中燃起熏香混着他身上的冷幽之气,稍不注意便会陷溺在其中。
因得常年的养尊处优,如此近距离下,此人面容上仍是无比光洁白净,未见丝毫被生活所磨砺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