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来风满楼。
葛钰,是被窗外簌簌萧萧的声音惊醒的。
黑压压的天色,一层叠着一层,如挥天泼墨似的要从九天坠落。狂风跃入,肆虐地拽起挺挺翠竹,旋转,飞舞。余下一地残羹落叶。
“锦帛。”
葛钰起身,出屋子转一圈,妖大的风吹起衣摆猎猎作响,整个小院除她之外并无一人。她盯着大敞的院门,眼皮一跳,莫名的心中有些不安。
奇怪,这是去哪儿了。
顺着风,院外仿佛传来一阵细微嘈杂的人声,听不真切。葛钰拢拢衣襟,瑟缩着回屋裹了件衣裳,便顺着人声出门。
“……最近可真是邪门儿。”
“谁说不是呢,好端端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
葛钰还没到,却先听见了议论声。
“前不久,才听说别院那边儿溺死了人,就是咱们林总管的王大姨子,以往多得主子宠啊,这才几日,府中又有人投了井,真是晦气。”
“可不晦气吗,你说,她咋远不投近不投,府中统共八|九处井亭,却偏偏选了这处,这小院里的人可才办过白事啊。”
“你小声些……里面的,如今好歹也得称声主子了,忘了被撵出府的小六儿了。”
“怕什么,归宁侯府的人都来过了,也不早晚要……”
说着,一个小丫鬟突然见葛钰过来,忙对另一人使着眼色。
议论声,戛然而止。
葛钰没理睬这二人,却是停下了脚步。
井亭离她住的小院很近,仅仅是一墙之隔的几丈远。亭子周围站了好几个小厮与一众瞧热闹的丫鬟,亭边避风处,躺一个人用白色殓布盖着,看不清男女,淡淡的散发出一股尸臭味。
“钰小姐。”小厮中一个管事模样的人上前,见到她弯弯腰。
葛钰拂一下被风撩起的头发,打量一圈问道:”发生何事?”
“回钰小姐,是二夫人身边的大丫头寻夏,也不知是何时投的井,今儿一早负责清扫院道的人来取水,才发现浮在了水面。”
“二夫人的丫头?”葛钰眉头一皱,”二夫人的丫头,如何会在这里出事。”
“这……奴才便不知了。不过,已禀报了大夫人、二夫人,大夫人已遣人去报了京兆府,想必再等些时候,京兆府就会来人接手查办。”
葛钰点点头,突然脸色一白,一股恶心的酸味从胃中逆涌而上,翻江倒海的搅着,她忙扶到井亭另一边吐起来。
“小姐!”锦帛一呼。
她怀中抱着些米蔬食材,老远便觑见此处情景,本是心有戚戚的往旁边挪着,尽量远离,她胆子本就不大,最是见不得这些意外死丧之人,但葛钰熟悉的身影忽地映入眼中,她也顾不上那许多,便三步并两步的跑过去。
葛钰吐了一会儿,刚压住胃中翻涌的不适,唇齿舌间全是腥酸秽物的味道,还未缓过神,一眼瞅见锦帛怀中的米肉果蔬,又扶回去,吐得昏天暗地。
“……锦帛,我们做饭取的水,该不会是……”
锦帛后知后觉的点头,嗅着迎风而来的尸臭味,手中东西一滑,也捂着嘴呜呜地吐起来。
主仆二人吐的精疲神晦,被一旁的丫头扶起,送回了院中。
“小姐,您说二夫人身边的寻夏,怎会想不通投井死在我们的小院边……前些日子,不还随着她主子,带着补品物什的来探过伤吗?”
锦帛缓过气儿,伺候着葛钰用茶水漱过口,忍不住问出心中疑问。
葛钰惨白着脸,思索着摇头,“这个寻夏,是死契还是活契?居然报了京兆府--”
“她应是府中的家生奴,父母都在京郊庄子上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