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入冬以来,大雪接连下了数十日,那是一年千载难遇的极寒。泽水冰封,城中街角小巷里每天都有冻死的乞丐。这极寒天气累及了大秦国大部分的城镇,秦王尽力赈灾,但还是有无数的人死去,最终秦王劳累驾崩,甚至膝下无一子。
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命运让安歌和陆子佩相遇了。每每回想起过往,安歌都会感叹,“那年的冬天真冷啊,但也不尽是寒冷。”
冰封三尺的泽水,安静地卧在那里,没有了一点声响,大雪让泽水城更加寂静了。
在簌簌飘落的大雪中,一个瘦弱的白衣女子跪坐在冰天雪地里,咿咿呀呀的歌声冲破天际,随即又被无休无止的雪吞没。
安歌看着用素缟遮掩住的母亲的尸体,悲伤像海浪一样再一次冲上心头——她昏倒了。
待安歌再次醒来,见自己躺在一个简陋的木屋里,炉里木柴烧的正旺,噼里啪啦作响。而陆子佩就出现在那一片火光中,宛如上天派来的。
不信神的她第一次那样真诚地感谢上苍。
“姑娘你醒了,”陆子佩见安歌从床上坐起,道,“我在泽水旁听姑娘唱了半个时辰,见姑娘昏倒,就擅自主张将你带了回来,还请见谅。”
“不,谢公子救命之恩。”安歌道,“不知小女子的母亲”
“哦!我也擅作主张给令母火葬了,”陆子佩尴尬地挠挠头,道,“我想着,在这样的寒冬,最后能温暖地走”
“真的谢谢公子,”安歌为冬冷人心不冷感动,也对眼前人生出了莫名的好感。
“姑娘家中可还有其他人?”
“没有了,只剩小女子一人了。”
“”陆子佩心生怜意,“那姑娘若不嫌弃,可与在下一同在此熬过这严冬。”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是不合情理的,但安歌已经无处可去,便点头,道,“谢谢公子。”
陆子佩是习武之人,耍的一手好剑,安歌想也正是如此,他才不如一般人那样畏寒吧。
这不短不长的三个月里,白日里安歌看陆子佩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舞剑,黄昏时两人便在饭桌前把酒论歌。陆子佩喜好饮酒,每到这时都会小酌几杯,而安歌就唱几支小曲。
艰苦的时光难熬,自然美好的时光也会飞逝。天渐渐回暖,冰封三尺的泽水下面渐渐有了潺潺流水声。
安歌知道到了她离开的时候,那天她向往常一样做了几个小菜,但唱的曲子甚是悲凉,陆子佩隐隐有种不安。
果然,安歌突然开口道,“这些时日多谢公子收留,眼看着严冬已过,小女子该离去了。”
“”陆子佩放下手中的酒盏,道,“你一个弱女子要怎样谋生?”
“总会有办法的吧。”安歌不去看陆子佩的眼睛,低头回道。
那边久久没有回应,安歌的心也跌到了低谷,她起身欲出门,蓦地陆子佩抓住她的手,道,“安歌,留下来吧,我想娶你。”
安歌有些错愕地望着他,旋即灿烂地笑了,“好。”
两人没有设宴,因为都是孤苦伶仃一人,甚至没有喜服。就在泽水旁,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的地方,他们拜了天地。
“你可愿嫁与我,与我同甘共苦?”
“我愿意,”安歌看着陆子佩,这一刻她的心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那你可愿一生陪伴我?”
“我愿意!”
然后这沉浸于幸福中的两人,并不知严冬过去了,但它留下的影响才刚刚开始。这一年严冬给大秦国造成了致命的损失,中原其他大国趁机攻打秦国,国困民潦。
战乱的消息越来越近,终于陆子佩按捺不住了,在一个阳春三月桃花灼灼开放的黄昏,负剑离开了两人的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