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就我一个杵在那儿,不晕,不惊,脸上还干得像沙子堆似的。最需要眼泪的时候,楞是挤不出,我都快难过死了。为何晕厥的人不是我;为何被抱到榻上,茶呀水呀供着的那个不是我。倒也不是巴望这些个浮夸之物,可也不能每次都我一个忙进忙出的吧。时间一长,别人还以为沈家军都铁打的,怎么拾捣都成。”
“都唤自己沈家军了,还不是铁打的?”
波喜没说话,沈璧君自己也没说话,这句子打哪儿冒出来的。
“是我啊。”朗彤咳嗽了两声。“对不起妹妹了,下次换我。换我,行了吧。”
“哎呀。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气我。”
“波喜,扶我出去吧,屋子太闷了。”
朗彤起身,准备出去。
转头一看,沈璧君却没动静。
“不想出去呀。”朗彤说。
“少爷回来了。”波喜答。
“少爷?啊,董驹城回来了,是吧?”朗彤拿起沈璧君的手,使劲儿拍了拍,“瞧,这不立刻就换上我了吗?”
沈璧君笑了。
“姐姐这就去帮你招呼这个登徒子去。”
“姐姐,你别叫他登徒子。”
“不叫就不叫。待这儿休息吧,吃饭了叫你。”
她们出去后,沈璧君便倒在了床上。她望着帐中绣线精致的驱蚊箱包,望着帐子西角屈曲体窗棂。木条如浪花摇摆着,之间嵌了朵朵桃花。这样的窗户最是坚固,又经济实惠,市井人最爱用,还专门给它取了个妙名“桃花浪”。她全身无力,动了哪儿都觉得累不可当,只有这眼珠子,任凭左右窜动。
外头食香味浓郁,每次阳光一扑进来,便一股子美味。味儿扑进来了,热闹声也紧随其后。她听了,仿佛远得很,像是海潮的声音。在人头攒动的码头到处都是这样的声音,细碎,延绵,总像是被什么物件裹着似的,劈不开羁绊,更冲不出阻拦。
渐渐,她便睡过去了。
是夜,空中皓月平静悠然,瑶瑶抚弄微卷云梢。白府凤翥院内,桌桌喜庆欢闹,锅子热气腾腾。四人一桌,小巧玲珑,也正好将院央里争奇斗艳的舞姬歌姬们团团围住,方便观赏。
“怎么不吃呀。”白庆瑜问靠在他肩头的朗彤。“不吃,别闲着,上去跳一曲去。”
“一会儿老爷乏了,我再舞画龙点睛,如今跳了只叫他们乱了方寸。”
“惯会耍懒偷乖。”
朗彤闭了闭眼睛,转过头看着对面的董驹城。
院央九名歌女,皆京都风月新地如意坊里出来的姑娘,个个躺胸露背,风姿绰约,他却不为所动。几个时辰里,只目不转睛盯着她的卧房——沈璧君还在里头睡着。
真不是他?
宛秋来信,艳冷骚香,声蛮懒怠,直指董郎。
午后盘问,他却不屑一顾之状,竟说,若急了想办事也光明磊落,不用这般窝囊。
她原以为董驹城是因了真犯下事,故意冷静执著,龇牙起声。若如此,他听上去该是一副谄媚之貌,面上处处诋毁,有理有据,话语里却是丝丝入扣的亲近c爱慕c五体投地佩服。且对此类情状相当宽容——不是一般的宽容,而是低三下四,自圆其说,心怀苟且的宽容。
他丝毫没有以上的情状。
三人——朗彤c波喜与董驹城——在厨房里对峙时,反倒是他一股怒火发到底,又是跺脚又是咬唇,最后竟一把掀了备食台,好几盘子灌汤圆子噼里啪啦洒在了地上。朗彤与波喜说不出话来,只好看着那冒气的热丸子冷不丁地滚来滚去,徒增尴尬。
这是她第二次见人如此气恼。
只有真正无辜之人才会一鼓作气恼到底,即便时过境迁许久,也决不轻